“”的一声响起,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关上大门的幽暗狭小空间里,一缕夕阳透过盯封窗户上厚木板的间隙,直射到一位颧骨突兀、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脸上。他横躺在冰冷的三合土地面上,企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却不能如愿,只能轻轻转动强壮的身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耀眼而细长的光线似乎将他的头颅整齐地分开了两片。
此人正是被秘密抓捕的奸细科珠,这位出身于藏南下察隅地区瓦弄小镇的藏族汉子,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因扩军而从投诚部落的营长一跃而晋升为团长,但此刻他已是个秘密抓捕突击审讯后的阶下囚,头痛欲裂,全身脱力,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和根源源冒出滚滚而下,**的胸膛、大腿和背后汗流如雨,将干燥的地板浸湿一片。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气无力地低声呻吟,却在以常的坚韧,努力回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沉重的脑袋让他感觉重若千钧,伴随着刺痛耳膜的“嗡嗡声”,使得他的记忆变得分外凌乱而残缺,到现在为止,科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击晕之后,立刻被注射了富含戊硫代巴比妥钠成份的改良针剂,什么都交代出来了。
胸膛剧烈起伏的科珠成大字型横躺着,灵台那点迷迷糊糊的亮光,使得他极力去寻找丢失的记忆,他只记得自己开完紧急会议,乘坐刚配的敞篷越野车回到自己的团部,心腹副官赶走了其他人,关上了大门……送完情报,将小巧的电台收进壁橱下层……外面一声闷哼响起……刚出中门感到颈部受到重击,接下来的事就不记得了……
科珠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手脚也似乎恢复了知觉,但是他仍然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着,脑海里不停转换地梦幻,让他似乎看到了家乡察隅河畔那一座座林木覆盖红绿相映的山坡。看到了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地和成片的牛羊,看到自己从懂事的孩儿到第一次与心爱地姑娘在密林中野合,看到了母亲从不离手的描金转轮……等等!我怎么想起了这些?怎么想起了三年前在印度那个基地接受培训的机密事情?怎么会想起那两个美国教官的名字?
科珠的身体一阵颤栗,模糊的记忆时隐时现,隐隐约约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两个脸无表情的陌生汉子在与自己低声交谈,不远的背光处似乎还有个窈窕的女子身影背对着自己,她偶尔出地声音也是那么的动听,似乎他们的每一句问话都富有魔力。令人不由自主如实回答……对了!对了!自己被抓捕审讯了!不但说出自己地出身地和这么多年来的经历,还把自己偶然获知的隐藏在丁英部十六年之久地克钦军副总参谋长莫铎也供出来了!
极度震惊的科珠猛然爬了起来,挣扎着跌跌撞撞冲到窗前。拼命推动被钉死的窗户,嘴里出近乎野兽的哀嚎声,可结实的窗户没有推开。紧闭的大门却打开了,丁延年的警卫团团长老四冲了进来,挥舞铁拳一顿胖揍,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地科珠轰然倒地,再次昏迷了过去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密支那表面仍然平静,但各住军营地里已经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城南警备团宽阔的空地上。九百余名官兵在一声声紧急集合的哨声中,飞快涌来,数分钟内便面对中央的石砌高台,整齐地排列成了三个方块。
高台上的木易川准将在十余名校尉的簇拥下,严厉地扫视着现场每一张脸,在吵杂声平息、一切变得鸦雀无声之际,扯开他那著名地大嗓门布命令:“立正稍息立正!枪放下……放到地上!听见没有?放到地上!!”
“哗啦啦”
一片金属声响起。绝大部分官兵尊令放下枪。少数心中有鬼地聪明人见状也络绎放下手中的钢枪,满脸惊恐地等候未知命运地到来。
“立正向后转!齐步走……立正!”
木易川的大嗓门再次响起。近千官兵惊慌失措地依令而行,站在远离武器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背对着全军有名的铁血将军木易川,一个个诚惶诚恐。
木易川的一师教导大队瞬间涌进场地,七百余名装备精良的官兵中分出的一半很快就将地上的武器收罗一空,另一半展开了全方位警戒。
站在高台下方的二十余名营连长,面对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根本就不敢动弹,在教导大队长严厉的命令中乖乖解下配枪扔到了地上,随即被分别押上疾驰到一旁停下的军卡。此次缴械行动不费一枪一弹也没有伤及人命,全凭木易川在军中的威信和魅力,由此可见第三军一师在军中的战斗力。
司令部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温文尔雅的副总参谋长莫铎、性如烈火的一师副师长泽、龙岩、丁延年等数名将帅围桌在丰盛的宴席四周,泽再次望向门口,大声埋怨:“老木怎么回事?这家伙从来不迟到的,是不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
“你急什么?龙哥都不急,你倒坐不住了?实在忍不住,你先喝一杯打打底吧,谁不知道你这酒鬼等人喝酒像守寡一样难受?”戴着副斯文眼镜的副总参谋长莫铎中将一如既往地开起了玩笑。
众人哈哈一笑,七嘴八舌地相互打诨起来,不一会儿,一身戎装的木易川大步进来,向大家点点头算是告歉,一语不坐在了莫铎下手的空位上。龙岩从木易川进来时的步点中,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呵呵”一笑,端起酒杯颇为感慨地说道:
“诸位兄弟,这段时间咱们弟兄难得聚在一起,好好地喝上一杯。今天借这个难得的机会聚一聚。明天开始各位又要忙了,所以……呵呵!废话就不多说了,来,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举起杯,齐齐一碰。一饮而尽。
龙岩止住拿着酒瓶上来的小校,接过酒瓶站起来,亲自给莫铎斟上酒,这反常的举动令在座众人惊愕不已,只有莫铎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保养得很好的儒雅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密集地汗珠无声无息地涌上了光亮的脑门
龙岩缓缓走到莫铎身侧,将酒瓶口对准了空杯,但是极度伤感、心如刀割的龙岩。\竟然双手抖迟迟倒不出酒,两颗眼泪在他沧桑的面颊滚滚而下,让众弟兄看得惊慌失措。大气也不敢出。
就算是再迟钝,莫铎此时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他凄然一笑,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接过龙岩手里的酒瓶自己斟上:“三哥……二哥没有来吗?是不愿意再见到小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