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黎东亭和葛云耀对康宁是如何的愤怒嫉恨,可一眼宁身边的武芝山,心就凉了半截。两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个阴狠毒辣的武芝山决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再歹毒的事情他都敢干。几十个南韩人被他的手下修理得哭天喊地,如今都还没能放回去,搞得韩国领事馆一阵鸡飞狗跳。可一抗议,人家手里还有证据证明是韩国侨民主动闹事,搞得韩国人上上下下都很被动。这么个阴损的主儿,要是跑去主动触怒他的话,决没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人走背运的时候,喝水都塞牙,连续三场拳赛下来,黎东亭的银行卡里的二十多万美金,如今就只剩下了机票钱。看到对面康宁身边兴高采烈的艾美和十分满足的武芝山,黎东亭就恨不得冲过去咬他们一口。
现在武芝山的五千美金变成了两万七,艾美的一千美金变成了一万八千二,都算是了一笔横财。之所以艾美资金膨胀得这么快,这充分得益于艾美对康宁的信任,还有她骨子里透露出的坚韧与泼辣。每一次赢钱,她都毫不犹豫地连本带利投到下一场,没有任何保留,根本就不像武芝山那么讲究策略和节制,因而艾美的收获也最丰厚。
就在艾美兴奋地询问康宁接下来日本人和泰国人的搏杀谁会赢时,康宁一句话就打消了艾美和武芝山继续投注的念头:台上这两人年纪相当,成绩相近,并且从精气神方面看都不相伯仲,你说谁会赢?
有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除了黎家大少黎东亭输得一塌糊涂之外,坐在黎东亭斜下方的北美著名拳击与自由搏击经纪人爱泼斯坦.伯南也痛苦万分:
刚刚完成的四场较量,其中就有三场比赛都有他地拳手参加。但遗憾的是他签下的这三个拳手无一例外全都躺下了,其中地两人哪怕治好,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单手端杯子喝水呢!
面对这样凄惨的结果,爱泼斯坦.伯南如何不懊悔和失望?
伯南身边坐着的黑人小伙子,对双手抱紧脑袋沮丧不已的叔父大声劝道:“亲爱的叔叔,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输了几场吗?等我找到我的师傅聂宁,一年之后我就让你为怎么花钱而愁!昨晚在西贡河的游船上,我的师傅一个人徒手征服所有的韩国跆拳道高手,我只要学到他强悍……”
“你给我闭嘴!闭嘴你知道吗。坎普?你所说地狗屎师傅就是战神也和我毫不相干……上帝啊,再输几次我就破产了!万能的主啊,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你的子民,一位曾经誉满北美的拳坛娇子一路乞讨回到美利坚吗?仁慈的主啊!哀求您给我一双智慧地眼睛吧……”
伯南对英俊的侄子完火,再次沮丧地捂紧满是银色短的脑袋痛苦呻吟。晃眼一看,就像埋在非洲沙丘地一个肥硕的黑羽鸵鸟。
但黑人小伙子此时已被拳台上正进行的激烈搏杀所吸引,浑然忘记了他身边的不停向上帝祈祷奇迹的叔叔。
坎普看到年轻的泰国选手强悍犀利的攻势和日本拳手守中有攻的辛辣招式。他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喉咙。在不断传来的撞击声和排山倒海般的助威声中,嗜武如命地他连自己的名字恐怕都已经彻底忘了。
而观众席上,脸上丝毫不动声色的康宁,心中却极为震惊——他实在不知道,台上出招辛辣地日本拳手在哪儿学到的形意招式。
细细辨别这矮壮精干地日本人刚柔相济的唐手招式中,偶尔有效一击的隐晦出手,康宁心中就感到无比愤怒:是同门中的何派高手,竟然公然违犯师门共同遵守的祖师遗训,将形意拳中的‘蛇形八打’精华传授给了日本人?
五分钟下来,体力消耗过大且已是强弓之末的泰国拳手蓬查度全面陷入了被动之中。他腋下的一片肌肉。已被日本拳手三浦智俊打得青肿泛紫,整条右臂几乎失去了活力,只能用双膝和左肘加上步伐的快移动。来迎接一记重过一记的打击。
他的眼里流露出的惊恐与愤怒,就连台下他的师傅泰国老拳师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个同门脸上也满是绝望。
然而,这一场原本不需要分出生死的搏击,在三浦智俊赛前说出横扫泰拳的狂妄之语后,随即变成了捍卫尊严的以死相拼。
又是三分钟过去,游动进攻的三浦智俊终于撕下冷漠的面具,露出狰狞的面孔,在蓬查度左腿软身形倾斜的一瞬间,他抓住了时机揉身而入,双手巧妙成环紧紧缠住对手下意识抬起的左手,一拉一抖,随即飞身跃起在空中旋转了五百四十度,在一连串骨节的爆响声中落地,紧接着使出个柔道的背摔,“轰”的一声巨响,将痛晕过去的蓬查度重重抡倒台上。
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观众们的惊呼声
出,三浦智俊巧妙的顺势前翻,抱住对手的头颅猛然嚓”一声结果了对手的性命。
脸色青的康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直到满场的欢呼声震耳响起,他都不愿睁眼。
台上趾高气扬的日本人骑在了冲上拳台的兴高采烈的同伴脖子上,向全场观众频频挥手示意,换来一轮又一轮经久不息的欢呼和掌声,而三个老少泰国人,则跪在台下蓬查度的尸体旁,双手合十,含泪诵经。
满腔悲愤的康宁看着下方不到三米的泰国人,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走下观众席,来到泰国拳手尸体旁蹲下,用英语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也很难过,我是个医生,让我抓紧时间把你们的英雄的脖子复位吧,他就是死,我们也要让他高高扬起头颅。带着勇士的尊严进入佛祖地天界。”
三个悲痛无助的泰国人对突然到来的康宁感激不已,听完一脸诚恳地康宁那友善博爱的话,三人全都泪流满面。在老拳师的带领下,齐齐跪倒在康宁的面前,双手合十,额头垂向地板。
半跪着的康宁深深弯腰,鞠躬还礼,随即将死者的颈椎轻轻拉开,缓缓复位,然后抓起那只被拧成麻花状的左臂,小心地翻转过来。
老拳师满脸是泪,他解下腰间的黄色丝带。将死者的双腿扎紧,再解下战袍的腰带,将死者地双手紧紧固定在腰间,让渐渐冷却的徒弟的遗体在灵魂尚未离去之前,保持着武者的威仪与尊严。
在惊愕的艾美、武芝山和现场所有人地眼里。康宁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是那么的痛苦而又全神贯注。这一刻,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康宁此时无比复杂地内心世界。更不知道康宁心底深深的愧疚与激愤。
在康宁用内劲将死者变形的脸部肌肉和骨骼一一复位的时候,喧嚣的全场已经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转向了失败者的身上。
台上肆意高叫的日本人见此情形也讪讪地闭上了嘴巴,一场激动人心的胜利,就在康宁出现之后,显得无比苍白。
康宁给逝者仔细验伤,逐一复原被扭曲的肢体,以便推敲三浦智俊师门传承。此时他不知道,当人们看到四个东方人以两种迥异而又和谐地礼仪诚挚对拜的时候,就已惊讶地逐渐闭上嘴。静静地凝视着。
看到四个人东方老少如此珍重而肃穆地收敛尸体,每个人沉睡于心底的人性似乎有所苏醒,想起之前四个被草草抬下不知死活地拳手。许多人隐隐约约意识到生命在东方人心中的独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