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2 / 2)

桓容 来自远方 2800 字 18天前

这段时日以来,郗超隔三差五就会来拜见亲爹。

起初,郗愔依旧不待见他,次次不见笑脸,有机会甚至直接将人打发走。近段时日以来,郗丞相的态度有所缓和,并下令府内,遇郗超登门,直接迎进来就是。

郗超跃下马车,朝服早已经换下,未戴冠帽,仅以葛巾束发。轮廓稍显清瘦,却不予人孱弱之感,反而显得飘逸自然。

奉命来迎的忠仆恭敬行礼,随后直起身,目送郗超背影,恍惚间觉得,比起二公子和三公子,还是大公子更类丞相。只是不晓得,父子俩为何会走到今日。

郗超半点不见外,无需人带路,信步走到正院。越过满庭桂木,披着一身清香走进室内,正身行礼,坐在郗愔对面。

“阿父。”

“恩。”郗愔没有处理政务,而是摆出棋盘,示意郗超执黑,“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诺。”

郗超正色应诺,以布巾拭过手,执黑先行。

棋盘上黑白拼杀,一时间不分上下。

郗愔又落下一子,突然道:“你今日来是为何事?”

郗超沉吟两秒,才于棋盘上落子,口中言道:“官家三度书信幽州,阿父想必知晓?”

“我知。”郗愔点头。

“官家私下招揽吴姓之事,阿父也知道?”

郗愔眼皮未抬,状似一心一意思考棋局。良久才颔首,沉声道:“我知。”

“既如此,儿来意如何,阿父定已知晓七八分。”

郗愔没说话,捻起一粒白子,悬于棋盘之上。

“我不会答应。”

“阿父,”郗超没有继续落子,抬头看向郗愔,“大司马去后,桓氏仍握牢权柄,不为外力撼动,有五成原因,是他将手中权力交给桓敬道。”

“你想说什么?”

郗超退后半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儿知阿父所想,但是,阿父是否想过,拒绝容易,高平郗氏今后的处境又将如何?”

郗愔皱眉盯着郗超,等他继续向下说。

“阿父官至丞相,手握北府军,在朝中一言九鼎。但是,阿父又可曾想过,后继者为谁?”

“非是儿妄自菲薄,以儿之能,更重于谋士,八公之位不可企及。二弟能镇守京口,至今未出乱子,全仗阿父留下的人手。三弟尚未外傅,又如何能担当重任?”

郗超每说一句,郗愔的表情就沉下一分。

不是郗超说得不对,恰恰相反,他知道郗超所言句句属实,心情才会变得沉重,脸色愈发难看。

长子同他不和,满朝共知。

次子爱好清谈,才学是有,却比不上长子。镇守京口这些时日,是依靠他留下的班底,政务军务才能顺利进行,始终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三子年纪尚幼,纵然加以培养,恐怕也难压服族中上下。

不是人人都有桓元子的运气,生出个桓容这样的儿子。

“阿父日前调兵驻广陵,想必是察觉官家所为,为保全族所做的准备?”郗超话锋一转,道,“换做是旁人,儿不能说此举不对。然而,领兵之人是刘道坚,儿以为事情恐不能如阿父所愿。”

郗愔不禁皱眉。

“此言怎讲?”

“此人貌似忠直,实则脑后有反骨。”郗超肃然道,“如能纵其志则罢,如若不能,必改弦更张,转投他人!”

不待郗愔出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有忠仆跪倒在门前,道:“郎主,方才传来消息,蓝田侯卒了!”

闻听此言,郗愔和郗超都是一惊。

王坦之病况日重,满朝文武都知事情不好。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太原王氏遍寻医者良药,终没能拖过半年。

“丧讯可有发出?”

“尚未。”忠仆回道,“闻有王氏家仆往谢府送信,并有快骑驰出建康,据悉是往西去。”

郗愔默然良久,终叹息一声。

“阿父?”

“你言之事,我会考虑。”郗愔声音微哑,似是感悟到生命无常,语气中带着几分黯然,“我会派人去广陵。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言,为高平郗氏,我不会同桓敬道为敌。”

“诺!”

与此同时,一支不起眼的队伍抵达广陵郡。

领队是个幽州商人,同之前驻守此地的晋兵有几分交情。在北府军入城之后,这还是头回来,十几辆大车满载着粮食、熏肉和粗布,正是大军目前急需。

“舍人,到了。”

车队进城时,领队走到队伍中的马车前,透过车窗,对坐在车内的人道:“我方才打听过,刘将军没住太守府,而是选在西城扎营。”

“恩。”贾秉推开车窗,看着不远处的城门,笑道,“六月天子大婚,明公将抵建康。这广陵郡,还是该由明公掌控才好。”

领队点头,转身走到队伍前,迎上盘查的守军,借衣袖遮挡,递上一只荷包。

幽州,盱眙

连续三封书信,都是请南康公主前往都城,显见司马曜决心坚定。

桓容同南康公主商议,很快定下启程日期。有人一门心思的找死,狂奔在作死的大道上,他又何须心存仁慈?

车队出发当日,司马道福率人过府。

看着驱车的两个青年,桓容略有些错愕。

据他所知,这两位可是新安郡公主面前的“红-人”,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带出去,还是带去建康,当真好吗?

看出桓容的诧异,司马道福笑道:“小郎放心,这些都是看着罢了。就像屋里的摆设,甭管用不用得上,总要看着舒心。”

桓容无言以对。

“再者说,小郎此去建康定然有所打算。”司马道福看了桓容一眼,目光转向南康公主,得后者颔首,方才缓缓道,“不管小郎的打算是什么,有这两个在,好歹能引开些目光,让小郎行事更加方便。”

顿了片刻,桓容正色道:“谢阿嫂。”

“小郎如称我阿姊,我会更加欢喜。”司马道福掩口轻笑,丽色难掩。

桓容没说话,南康公主扫了司马道福一眼,道:“不称阿嫂,你可是与我同辈。”

司马道福不觉尴尬,反而笑了起来,道:“倒也是,是我想得不周,阿姑莫要见怪。”

桓容无语良久,最终决定,什么都别说,看着就好。

不过,他这是被调-戏了?

好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