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视线落在小英的子女宫上,不赞同的说:“我的看法和周婆子相反,大嫂的子女缘很好,之所以总流产,可能是有人不想她生下来。”
此话一出,钱师傅一家三口脸色变了变,互相看看彼此,眼中皆有茫然。
是谁不想让他家有孩子?
“我是幼儿园老师,平时接触最多的就是小孩,同事们也都很友善,应该没谁变态到来诅咒我。”小英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谁这么无聊玩阴的。
陈诺食指轻点石桌,斟酌问:“你的三个孩子都是什么时候流掉的?”
“都没过八十天。”自己的孩子,小英记得再清楚不过。
“这期间有没有见过什么行为举止奇怪的人?”陈诺看她,正色道:“仔细想想。”
陈诺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想。
“奇怪的人……”小英蹙起了眉头,喃喃自语:“我见过最奇怪的人,可能是住街头的周婆子,再没有谁比她更奇怪的了。”
论神神叨叨,谁也比不过她。
小英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抖了抖,她三次怀孕周婆子看见了都说没怀好。
陈诺将小英的神色看在眼里,转头对陆迟道:“陆大哥,我想去周婆子家求个送子观音。”
诶?这是要神婆会神婆的节奏?
陆迟无奈看他小媳妇,听话的站起身:“老钱,那你们忙,我陪她四处转转。”
钱师傅拦住:“那小英……”
陈诺回头,递他安心眼神:“师傅您放心,我们一会儿还要来你家蹭饭呢!”
钱师傅悬着的心落下来,爽快的哎一声:“行,给你们留着饭!”
狭窄的青石板街弥漫着菜香味,炒锅滋滋啦啦作响,陈诺拍拍干瘪的肚子,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饿了?”陆迟摸摸她柔软的头发。
陈诺嗯嗯点头,饿也忍着,她迫切的想看看这个周婆子是何许人物。
行至街头,不用向别人打听,陈诺隔老远就看到周婆子家门口竖的牌匾:铁口直断,神仙下凡。
陆迟也看到了,没忍住嗤笑一声:“神仙下凡……她还挺不谦虚的。”
陈诺悠悠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要是太谦虚了,谁知道她名号?谁喊她周神婆?”
也是,不是所有术士都和他小媳妇一个样,帮人看缘分,收钱看心情。
神仙下凡的名号不是白吹的,周婆子家用香火旺盛来形容也不过分,多的是人排队找她算命,周婆子跟个活菩萨一样,被供奉在莲花台上,翻着白眼珠子,两手不停掐着指头,整个人莫名就神秘了起来。
陆迟看得嘴角抽搐,低声问:“她眼睛怎么了?羊癫疯发作?”
陈诺耸耸肩:“谁知道,可能是吧。”
他话音才落,就惹来其他人频翻白眼,排队在前的年轻妇女气道:“瞎说什么呢,那明明是在开天眼,要是被大仙听见了,当心她惩罚你们!”
陆迟:“……”
陈诺:“……”
原来吊白眼就是开天眼,陈诺长见识了,那她开的一定是假天眼。
排队的人太多,陈诺踮脚往前看,排最先的是个怀孕五六个月的孕妇,挺着肚子跪在软垫上,求大师帮看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周婆子吊着白眼,一指年轻妇女的肚皮:“女孩!”
陪年轻妇女过来的是她婆婆,她婆婆难以置信的啊了一声:“又是女孩?大仙你好好看看啊,要真是女孩,我们就不要了,都已经生两个女孩了,再生个女孩可怎么办啊!”
陆迟听得皱眉:“生女孩怎么了?”
陈诺小声说:“可能她家有皇位要继承,你知道的,除了武则天,还没哪个女孩当皇帝呢。”
陆迟被呛住了,竟无话可说。
那边,年轻妇女的婆婆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为啥要生男孩,直到排在她身后的人发出不满的声音,婆婆才悻悻住嘴。
“想生男孩,我让你生就是了。”周婆子停止了翻白眼,声音沙哑:“你急什么。”
婆婆屁也不敢放一个,呵呵赔笑:“大仙说的是,我听大仙的。”
周婆子转头对她徒弟道:“去把我种的元菜端过来。”
元菜?
对上陆迟疑惑的眼神,陈诺冷笑了声,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种元菜又叫“偷龙转凤”,这种术法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时期一度盛行,当年并不流行避孕,家中人口与年俱增,贫困家庭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生活负担。
湘西地带有通晓此种术法的术士,会先和贫困家庭的妇女沟通好,选中她们腹中的胎儿作为目标,再种植元菜,每天焚烧符箓,以符水浇灌元菜,等到时机成熟,术士会将元菜一刀割下,再烧符作法,就能把胎儿魂魄偷龙转凤,留作己用。
像眼下,年轻妇女和她婆婆想要个男孩继承皇位,周婆子早有准备,以元菜为媒介,再次偷龙转凤,几个月后,保准年轻妇女生下个男孩坐实周大仙的名号。
“我赠你个‘送子观音’,你好好养着,不过到底能不能生男孩,那要看你诚意有多足。”周婆子闭上了眼,摆足了大仙的气势。
“当然当然,五万是吗?”年轻妇女的婆婆忙掏出五万现金,堆在周婆子坐的莲花台上。
周婆子仍旧阖眼,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