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寂静,顾儒林辗转反侧,披了件外衫就去了成禾的屋子,成禾早就睡了,确实没有要等他的样子。
顾儒林失望之余,更有几分伤心,在院子外等了许久,然后转身离开。
顾儒林一夜无眠,成禾却是睡了一个好觉,忙完了府里的事情以后,成禾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坐了很久以后,将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木槿,叫了进来。
木槿是成禾的陪嫁丫头,成禾所有的陪嫁丫头都是从小就在成禾身边一起的长大的,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在成禾的手里捏着。
木槿进来的时候,刚刚在外头忙活好,走进来的时候,头发都有些凌乱,她也没有多想,就笑着走了进来:“皇子妃,你找奴婢啊?”
成禾看着木槿,沉了沉心,然后点了点头:“坐!”
木槿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安的看着成禾:“皇子妃,这,这不合礼数的!”
成禾垂下目光,轻声说道:“我让你坐,你坐下便是!”
木槿沉默了半晌,才坐下:“皇子妃,我……”
成禾看着木槿,细细的看着木槿的小脸,木槿比她还要小两岁,下个月就要及笄了,木槿的模样生的很是乖巧,做事麻利,也没有很多心眼儿,是成夫人在成禾小的时候就挑好了,给她未来夫君做侍妾的!
成夫人本来打算着成禾近两年要怀孕生子的,到时候就给木槿梳了头发,给顾儒林做妾。
这个时候的女人,一边豁出命去给夫君生孩子,一边还要照顾夫君得感受,最好能主动给夫君纳妾,她母亲是如此,她,也要如此。
成禾看着木槿娇嫩的小脸,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道:“木槿,你下个月,就要及笄了吧!”
木槿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木槿,你做我的陪嫁丫头,你应该知道,你陪着我到大皇子府,是为了什么的吧!”成禾看着木槿,轻声说道。
木槿吓了一跳,猛的站起来,然后在成禾面前跪下:“皇子妃!”
“我知道,没有人愿意做妾,但是我出嫁的时候,你母亲肯定是同你说了的,这几个丫头里,你年纪最大,我知道你没那个心思,可我也不敢从外头买丫头,殿下不是一般人,就算是妾,往后前途也不可掂量的!”成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木槿微微红了眼,抬眼看向成禾:“皇子妃,我随您从成府嫁到大皇子府,离开前,母亲便同我说,若是皇子妃有孕了,多半是要我们几个丫头去伺候大皇子的,可是皇子妃与大皇子成亲才不久……”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成禾打断木槿的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殿下是个温柔的人,待我那样好,待你们也会那样好,殿下性子温柔,脾气也好,我们乖乖的在这后院待着,他自然会待我们好的!”
木槿低垂着眼,咬着唇,没有再说话。
成禾知道木槿她可心里不好受,可是如今她受冷落,皇后耳提命面,她总不能违抗皇后的命令。
成禾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成禾面前:“纵然他对你不好,你难道不信我吗?”
木槿到底是没忍住,落了累:“奴婢,明白了!”
“下个月你及笄的时候,就梳个漂亮的发髻吧!”成禾拍了拍木槿的手,轻声说道。
木槿走了以后,成禾坐在院子里很久,直到杯子里的茶水变得冰冷,她才回过神来,然后笑了笑:“就该如此的!”
月中的时候,恰好是庙会,成婚以前,成禾每年都回去庙会,这些日子,因为成禾受了顾儒林的冷落,心情不大好,而大丫头木槿也因为就要做妾,总是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抹眼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就撺掇着成禾,说要出来逛庙会。
成禾待在府上也无聊,就点了头出来,带着院子里的人出来玩。
院子里大多都是没成婚的小姑娘,一出来逛庙会,一个比一个开心,成禾也不拘着他们,带了一个婢女一个小厮,旁的人,便让他们自己去玩了。
尤其是木槿,成禾多给了她一个荷包,让她去好好玩一玩。
木槿看着成禾多给的那个红包,眼眶又微微犯了红,在等几日,她就要及笄了。
成禾看着木槿走了,就随处走走。
顾儒林这些日子在朝堂上,阴暗的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顾儒林在和家里的小娇妻闹矛盾,正好今日庙会,几个陪读就壮着胆子叫了顾儒林出来玩。
都是年轻气盛,一到了庙会,哪里还记着自己是要给顾儒林排忧解难的,各自玩各自的,没一会儿就走散了。
顾儒林随意的走着,走到一家卖面具的铺子上,他一眼就看到那一只兔子面具,心里就想起了家里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虽然气,但是顾儒林还是没忍住,买下了那个面具,然后随着人流慢慢走到了河边,看着那些少男少女们放花灯。
就在这个时候,顾儒林听到一阵轻轻的哭声。
“……是我对不住你,我本以为,我年岁大些,等我及笄了,小姐,可能还没有身孕,那我就可以求了小姐恩典,嫁给你!”
顾儒林站在角落,听着那嘤嘤切切的哭声,想着应当是哪家的丫头,要给主子做妾了,所以来和自己喜欢的人道个别,正想离开,却听到了旁的。
“你为何不去求求那大皇子,你家小姐将将与他成婚,你怎知他就想纳妾呢?”
“小姐与大皇子不知为了什么事,已经许久不曾说话,小姐也被皇后娘娘叫进宫里许多次,每次都要训斥一番,陪嫁的丫头里,就我年纪最大一些,除了我没有人能给大皇子做妾了,若是再等下去,难保不会有人给大皇子塞个贵妾,小姐刚入府不久,若是有了贵妾……”
“你家小姐呢!”顾儒林寻到那声音的来处,面色的难看的看着坐在石头上哭泣的木槿,冷声说道。
木槿被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殿下,奴婢,奴婢只是来同五成哥哥道个别,奴婢,奴婢……”
顾儒林脸色越发难看:“我问你,大皇子妃呢?”
木槿从未见过发火的顾儒林,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奴婢,奴婢不知,我们离府以后,便各自分开了!”
成禾一个人坐在酒楼里无聊,正巧遇上了从小玩到大的表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自己坐下来喝茶,酒楼里的茶,自然没有府里的好,但是看着外头的繁华景象,却觉得时候过得也很快。
就在成禾笑着和自家表哥说小时候的事是,突然“嘭”的一声,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两扇门板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听到声响赶上来的店家看到顾儒林以后苦着脸干笑,不知道这门能不能要到赔偿,若是不成,可能得去沅王府跑一趟,毕竟沅王可是时常在这里喝酒的。
厢房里,除了成禾和他表哥,还有婢女小厮,倒也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但是纵然是这样,却也足够让原本就很气愤的顾儒林眼里,掀起滔天的怒意了。
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只有成禾慢慢的站了起来:“殿下怎么来了?”
顾儒林看着成禾,冷笑着,她还好意思问他怎么来了?
顾儒林强自忍着,看着成禾的表哥,冷声说道:“出去!”
那人犹豫了半晌,然后走了出去,还费力将两块坍塌的门板竖了起来,摇摇欲坠的靠在那里,也多多少少掩盖了一点。
成禾看着顾儒林,想着这些日子的冷淡,脸色有些不好:“殿下这是做什么,无故砸了人家的店,可是要赔偿的”
“我自然是赔的!”顾儒林看着成禾,冷笑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是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莫不是,我这才月余不曾去你房里,你便想着要给我戴上一顶绿帽子不成?”
这个世道,应当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被按上这样子的罪名,成禾当下便红了眼,拿起一旁的被子摔在了地上:“顾儒林,那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成禾气昏了头,正想不管不顾地骂过去,结果因为一个激动脚下踩空,身体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下坠。
地上都是酒坛的碎片,锋利无比,成禾这样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成禾!”顾儒林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哪里还顾着和成禾生气,身体更快一步地扑了过去。
成禾紧闭着眼睛,身上没有传来预期的痛,只是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檀香。
顾儒林垫在成禾身下,那些酒坛的碎片都扎入他的后背,但是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惊魂未定地护着成禾:“有没有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