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清早上, 豆娘特意买了不少菜和肉回来,就是为了中午能够准备一顿丰盛的中饭, 能让两个姑娘高兴高兴。
等到晌午,宝婳同豆娘和杏枝吃饭时,杏枝却忽然说起邻居家那小媳妇。
“听说她呀,已经生了第三胎了……结果还是个女孩,大家都说,这一张桌子都是四条腿, 再生一个肯定也是个女儿了。”
杏枝叹气,好像也替对方感到几分失望。
豆娘往宝婳和杏枝碗里各夹了一筷子鱼肉, “女孩就很好,没有女孩哪里来的你我,你可别同旁人瞎起哄。”
杏枝点头,对豆娘的话还是听的。
只是她早上路过的时候,听说那小媳妇的婆婆已经决定让她生五个了, 四个都是女儿, 第五个肯定是个男孩。
大家也都这么认为, 小媳妇也挺着大肚子很是欣然地接受了。
在这街巷里的人家,大家的观念始终认为能生的女人是有福气的女人, 能生个儿子出来, 那就更是前世积德, 杏枝听得多了, 难免会耳濡目染。
“宝婳, 你怎么了?”
豆娘发现宝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宝婳轻轻地摇了摇头。
起初,她也只是听她们讨论生孩子的事情, 难免就想到了二爷的话。
可是后来, 母亲夹了一筷子鱼放她的碗里, 她想吃,却怎么都张不开那嘴。
这个鱼的气味好像不大好闻啊,该不会是坏掉了吧……
宝婳试着咬了一口,将鱼肉吞到肚里。
结果下一刻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立马翻江倒海地往上涌去。
宝婳小脸微微发白,赶忙捂住了嘴离开了桌旁。
豆娘和杏枝见状忙也放下筷子去看她。
宝婳把那块鱼肉又吐了,那股恶心感才淡去一些。
杏枝打量着她,颇是嘴快道:“姑娘,你这样和那刘家怀孕的小媳妇样子好像啊,她也是一吃鱼就想吐呢。”
“杏枝,话不能乱说。”
豆娘温和的语气里含着一丝严肃。
杏枝怔了怔,反应过来,立马拍了拍自己嘴巴。
“姑娘,真是对不起……”
她说完赶忙去倒了温水给宝婳漱口。
折腾了一番,宝婳才回到桌旁,可对着剩下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母亲,我想休息一会儿。”
豆娘给她盛了碗青菜汤,看着她喝了才叫她去。
宝婳回到房间里,手指轻轻握住衣摆,掌心微微汗湿。
她……她这该不会真的是怀了二爷的孩子吧?
宝婳的第一反应无疑是慌张的。
她也没有过怀孕的经验……而且她还没有成亲呢。
话传了出去,她只怕会败坏家人的名声呢。
过了片刻,豆娘也进了屋来,“婳婳,你可有好些?”
宝婳不安地点了点头。
豆娘抚着她的头发道:“婳婳,母亲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宝婳立马摇头,“还是……还是不了吧,母亲,我现在好很多了,不需要看大夫。”
豆娘又试了试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
但豆娘却发觉她吐过之后,一直都魂不守舍的,分明是心里藏了事儿。
“不看大夫也行,那你告诉母亲,你同梅二公子的第一次,是不是他迫着你来的?”
宝婳下意识否认道:“当然不是,那只是个误会……”
她话未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豆娘看着她的表情并不是很惊讶。
宝婳脸上都没了什么血色,“母亲,我……”
“我是个坏女孩……”
她的声音愈发得低了下去。
她还没有成亲,就同人做下了那样的事情。
她以前没有母亲,都不用考虑别人的心情,所以也没讲究太多。
可现在,她真怕豆娘以后都要瞧不起她了。
她想着那样的情形,杏眸里也泛起了水光。
豆娘瞧见她眼里有泪珠打转的模样,即便想对着宝婳心硬,都硬不起来。
她叹了口气,将宝婳揽到怀里轻轻安抚。
“傻孩子,这个又不怪你。”
宝婳被她这么一安抚,反而泪意更浓。
“可是我这样,会败坏母亲的名声的……”
豆娘忍不住笑了笑,“还当你是为什么伤心,原来你担心的竟是这个。”
“这个,不应该担心吗?”
宝婳抬起泪眼看她。
豆娘安慰她道:“现在不是还不能确定吗?等大夫来看过才能知道。”
宝婳摇头,“可大夫看了,我是真的怀了二爷的孩子怎么办?”
豆娘挑起唇道:“不会的,便是你真给母亲生个大胖娃娃出来,母亲都有办法叫旁人说不得你什么。”
即便豆娘都还没有说出接下来要怎么做,可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以后,任谁都会忍不住去相信她。
之后宝婳一下午都没能好过,到晚豆娘便请了个大夫过来给宝婳诊脉。
宝婳紧张不安地将腕递出去后,大夫一边把脉一边问了宝婳几个问题。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果。
“令嫒确实是怀孕了。”
宝婳听罢紧紧攥着手指只感到一阵眩意。
她几乎都不敢去看豆娘和杏枝的表情。
她这竟然是真的……
她真的怀了二爷的孩子啊。
大夫从豆娘家里出来,顺着黑黢黢的巷子摸到巷口,拐了个弯,外边便有一辆马车等着他了。
车夫拿下了一把踩脚凳子,大夫便上了马车消失不见。
杏枝这时候从巷子里露出个头看了一眼马车去的方向,又匆匆回去告诉了豆娘。
“豆娘,你料得可真准,那大夫上了一辆特别华丽的马车,一看就不是平民人家能有的东西。”
豆娘搅拌着锅里颇是清淡的菜粥,想到宝婳今晚吃得也不是特别多,微微叹了口气。
这大夫若是个乘得起马车的人,焉能半夜里都肯跑这么远来出诊。
“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巧合,这个傻孩子,被人算计了都还不知道呢。”
杏枝面露忧色,“那咱们要告诉姑娘吗?”
豆娘摇头,“不要,她的心都被人骗了去,告诉了她,那人也只会换个方式去哄骗她罢了,我自有旁的主意。”
另一头,那大夫坐着马车直接去见了梅襄。
“怎么说?”
梅襄问他。
大夫道:“已经告诉了她们,是喜脉,我又留了药在那里,只要那姑娘按时吃着,这脉象一时半会儿也都会在的。”
他说着抚着胡须又面露迟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位夫人说,宝婳姑娘她是嫁过人的,她的夫君已经死在了外面,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个遗腹子。”
一旁管卢听了,都忍不住偷偷瞥了梅襄一眼。
这豆娘好毒的一张嘴啊。
梅襄勾起唇,眸中情绪颇是不明。
“是么……”
那她恐怕注定要失望了。
他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会活到把她女儿带走为止。
晚上宝婳该喝药了。
那黑漆漆的药就放在了茶台上,宝婳正等着它凉透了再喝。
豆娘进来时,瞧见了那一碗药,她却伸手去端,宝婳提醒会烫,豆娘就立马端翻了药,汤汁都撒了一地。
“嘶……”
豆娘甩了甩手,“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宝婳忙捧着她的手吹了吹,“有没有烫伤母亲。”
豆娘笑望着她,摇了摇头。
宝婳却还是不放心,特意拧了湿帕子来给豆娘敷了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