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她只想赶紧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结果,说生,当天晚上她的羊水就破了,宋楌喊来了护士,护士检查了一下床单,就说孩子要出生了。
后来……生孩子的过程,各种惨不忍睹。她前几个月,才目睹了母亲难产,没想到,现在轮到了自己生孩子,也是难产。还以为,身体的骨盆比较大,应该比较适合生产的。却不曾想,娃娃的个头太大,愣是卡在了肚子里不出来。
这一折腾,就是一整晚。
宫缩的阵痛,向来是所有女人都无法忍受的,她也不例外,开始惨叫。
这些人高马大的外国护士,倒是很有办法压着她,只有一个华人护士,不断地喊着:“使劲儿!孩子已经可以看到头了!”
她很想问,是男的还是女的,然后后知后觉,生出个头来根本分辨不出来的。得把小腿儿,小肚子全部从肚子里生出来,才可以分辨出个公主王子。
于是继续努力—加油—生孩子。一直努力,再努力……不知不觉中,她就汗如雨下,嗓子喊哑,没有力气去眷顾疼痛,能够躺着不昏迷过去,就是生命的奇迹了。
最后,她就没有劲儿了。眼前出现了各种幻觉——是小时候放学迟了,独自一个人走过了一条羊肠小道,总感觉背后有个人如影随形,就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后来,奶奶过来了,照着手电筒把她领回了家。趴在奶奶的怀里,她就奶声奶气地问了奶奶:“死亡是什么呀?”
想一想,那是真正意义上,她对生与死有了具体的分辨。
后来,她又经历了几次死亡。包括抑郁症发作,自杀过三次,乳腺癌晚期,慢慢等待着死神的光临等。总之,死亡对于她并不陌生。
却没有一次,生的渴望这么强烈,她也并不想死亡!
就在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阮阮。”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另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包含了那么多的疼痛。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也包裹着她的小手,有种呵护的小心翼翼。
“宋楌……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她很微弱地发出声音来。这里是产房,到处都是血迹,我现在的样子也不好看的……你出去吧。
“阮阮,我说完一句话就走。”宋楌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用手帮她整理好了耳边汗湿的碎发,却是在垂危的妻子耳边,说了那么深情的一句:“无论你到哪里去,我都陪你走。”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她又开始使劲了,宋楌这臭小子,明摆着就是威胁自己呢!
但是事后想想,宋楌的确一直这么做的,无论她在哪儿,他就追到哪儿……
是四中开学的那一天,他追着她来到了市里最差的高中里头。那时候,迎着阳光的少年,清俊优雅,惊艳了谁的青春时光;
是高考后填报志愿的那一天,他直接拿过了她的高考志愿书,把学校的代码原封不动抄了一遍。她还笑话他:“宋楌,万一我志愿填个妇产科大夫,你要怎么办啊?”
他不假思索道:“那我就选内科。”
是大学的门口,假如放学晚了,他每次都来接她回家,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寒冬酷暑……日复一日,深情如许。
有的时候,她觉得太亏欠了他。宋楌太过美好,应该值得更美好的女人去爱护关爱。而唐释心太卑微,骨头曾经被一寸寸打碎过,即使长大以后黏了上去,也是无法和他平视的一个普通人。所以,她总是打从内心里觉得,彼此的地位不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