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师母唤庭生何事?」他问着,眼神瞄了一眼景阳。他心里猜着,师母找自己问话,是不是问景阳在宫里的事情?
「坐吧。」
郁云慈指了指凳子,他依言坐下。
「师母若是记得没错,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
「正是,师母好记性。」
郁云慈笑了一下,这些年,两家礼尚往来,她怎么可能忘记庭生的生辰日子。提起这个,不过是个由头。
「你也不小了,可有何打算?」
匡庭生不想她会问这个,有些猝不及防。沉默半晌,才道:「庭生以为,眼下的日子正好。祖母身子还算硬朗,母亲也比以前看着开怀。两位姐姐都已出嫁,在夫家备受尊敬。」
「你想做到的事情,都已做到,那么你自己呢?」
两人的对话透着一股玄妙,景阳的眼神在母亲和庭生哥哥之间来回着,总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女儿的样子,看在郁云慈的眼中,她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发。
「在师母的心中,无论是你、锦儿、景阳还有景耀,你们都是我与你师父的孩子。师母希望你过得好,万事循着自己的本心。你可还记得师母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想做你自己,那么就去做。而如今,师母认为时机正好。」
「娘,什么做自己?庭生哥哥不是他自己吗?」景阳一脸的疑惑,被自己亲娘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郁云慈看一眼景阳,又看一眼庭生,「今日师母与你谈及此事,没有避着景阳,那是因为师母认为眼下是最好的时机。陛下已经成人,正是立后之时,你能明白师母的意思吗?」
她能看出陛下的心思,同样也能觉察到庭生日日与陛下相处,或许师兄弟的那种感情早已发生变化。
他们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自是不希望他们错过彼此,遗憾终生。
庭生低下头去,他有他的顾虑。
陛下是天子,后宫之中不可能只有他一人。与其将来自己变成那样只知争风吃醋的女子,还不如做他的上将军。
「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你和陛下处得久,你比我更了解陛下。这么多年,陛下可有与宫女纠缠不清,可有未曾立后就纳妃?」
景阳听着自己亲娘的话,眼睛慢慢睁大。
不会是她想的样子吧?
怪不得母亲从不阻止自己和庭生哥哥亲近,甚至她都八岁了,还允许庭生哥哥对自己做亲密的举动。比如说牵手啊,抱抱之类的。
郁云慈也不逼他,路是他自己的,他要怎么走,他有权利自己决定。
「师母曾与你说过,万事循着自己的本心。该怎么做,你自己权衡。只是师母希望你能尽早做出决定,莫等时机错过后空余后悔。其实不光是陛下到了大婚的年纪,你自己亦然。我想匡老夫人没少提及此事吧?」
庭生若一直以男儿身份生活,总逃不过被长辈催促着成亲生子。即便是卫青英嫁进去,可是孩子从哪里来?
这些问题迟早要面对的。
许久,庭生慢慢抬起来,站起来朝她行了一个礼。
「师母的话,庭生记住了,还容我仔细想想。」
「好。」
郁云慈笑道,送他出门。
他离开后,景阳还睁大着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小脸上全是兴奋,还有带着那种不可说的神神秘秘。
郁云慈一点她的鼻尖,「小机灵鬼,可得替你庭生哥哥保密哦。」
「嗯。」小姑娘大力地点头。「我只告诉锦哥哥。」
「你呀,什么都与你锦哥哥说。但是这事,暂且先不说,等你庭生哥哥自己先说了出来,你才可以写信告诉锦儿。」
景阳眼珠子转了一下,又点了一下头。
郁云慈失笑,景阳和檀锦虽然没见过面,但锦儿自景阳出世后,就一直心心念念这个妹妹。南羌的王上,也就是檀墨言还来信提及想结儿女亲家,被她婉拒。
孩子们的事情,她不干涉,也不作主。如果他们彼此有意,她不会拦着。只是锦儿远在南羌,她可舍不得把女儿嫁那么远。
景阳好看的眉头皱起,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娘。锦儿哥哥好像要来大赵了,说是要上门什么的,反正她也听不懂。
锦儿哥哥让她保密,想了想,她还是不说吧。
多年后,坊间都在传南羌的王上,在大赵当了上门女婿,居然乐不思蜀。为了讨好爱妻,竟然将南羌拱手相让,成为大赵的一个都城。
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时,景修玄带着景耀走过来。景耀五岁,长得与其父一般无二。小小年纪就老成稳重,板着脸,走路时身子都笔直的。
夫妇二人相看一眼,带着儿女进屋。
不大会儿,下人摆饭,一家人吃后饭不提。
那边庭生骑在马上,并未如往常一般疾驰,而是慢悠悠地任由马儿自己走着。他的脑海中,不停浮想着师母的话。
陛下…真是良配吗?
「上将军。」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旁边的马车窗帘被掀开,露出成玉缨的脸。
「原来是成小姐,本官这厢有礼。」
「玉缨将从天雷寺回来,不想遇到上将军。」
匡庭生点点头,没有接话。成玉缨羞赧地道别,放下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