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然虽然自认有些能耐, 也不能有把握自己能顺利在晋王府存活下来。
她心中盘算了一番,任务之一的莫婧然,已经落在范氏手中,以范氏在侯府十几年的表现,莫婧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那这任务算完成了。至于任务之二的緑枝,那就简单多了,只要她前脚离开忠平侯府,后脚就能把她解决掉,甚至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还能提前完成。
莫心然思虑一番,任务完成没有问题,就算进了晋王府熬不过一个月,也没问题了。
当然,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到无能为力的时候,莫心然绝不会放弃拯救自己的生命。
侯府接旨后,反应诡异的平静。
要是晋王没有那问题,忠平候就能算比较满意了,自己的一个庶女,以她的身份,能嫁给手握重权的皇帝亲兄弟当侧妃,还是相当不错。
毕竟,就算进了宫,也没把握能得宠,若侥幸得宠,也不担保能持续多久,何况说要在刀光剑影的深宫诞下皇子,那更加是难上加难了,绝没有当亲王侧妃实惠。
但现在这状况,莫长林极大可能就得白白折损一个美貌庶女,好在他对这庶女也无甚感情,纠结一阵,让范氏好好操办,不可怠慢二女儿,这件事就算丢开手,不再理会。
忠平候莫长林现在要烦心的,是他心爱大女儿的婚事。
莫婧然心气极高,当年为了赶上新帝登基三年后的选秀,愣是没有在及笄前定下婚事,当然啦,莫长林也有些想法,才会纵容了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会怎么样。
莫婧然不过刚进宫候选,就马上被刷下,还弄了一脸红疙瘩,治了十来天,才算治好。
脸治好后,问题来了。
莫婧然是忠平候长女,比二姑娘还要大上一岁,今年已经十六岁,再不议婚嫁人,就要耽搁成老姑娘了。
忠平候火急活撩,自己与世子连日打听不说,还让范氏一定要多多上心。这事儿,各府夫人之间自有一套消息流通,男人打听不到。
范氏向来贤良淑德,莫长林对她很放心,将爱女的终身大事郑重交托到她的手里。
范氏果然没让忠平候失望,她仔细打听了五名家世良好的世家子弟,将名单交到丈夫手中,然后直言道,自己是继室,不敢对原配嫡女的婚事多做主张,所以打听了五名不错的未婚男子名单,交给忠平候父子做决断。
忠平候满意点头,称赞范氏一番,对其更加满意。接着,便开始与世子早出晚归,考察女婿人选。
最后,父子两人经过仔细打听,又仔细对比一番,终于选出一个门当户对,相貌英俊,身边也比较干净的公府嫡出次子为东床快婿。
莫婧然夫君人选议定,两家开始接触,由于女方年纪不小,忠平候不想拖到女儿十七岁再完婚,于是,婚期定在莫心然出嫁后的第二个月举行。
男家下定那一天,端庄娴雅的侯夫人范氏,脸上终于扬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多年心愿最终一朝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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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礼部和钦天监善体上情,非常明白皇帝陛下与皇太后这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二人,期待晋王殿下早日迎娶侧妃进门的迫切心情。于是,两者在接到旨意的当天就迅速地动起来。
很快,晋王迎娶侧妃的吉日便顺利出来了。新侧妃进门的日子定在圣旨下的三月后。
吉日定得其实很紧迫,对于其时繁复的婚礼流程来说,很有一番挑战,毕竟,亲王娶侧妃的婚礼虽然比正妃要稍降一等,也十分繁琐隆重。又因太后与万岁颇为关注,口谕说要好好操办,因此除了侧妃不能穿大红、新人无需交拜天地外,其他与亲王娶正妃的大婚无太大差别。
钦天监给出吉日后,就算完工了,而礼部连同晋王府、忠平侯府却要高速运转起来。
忠平侯府一方,因为两大巨头的高度重视,哪怕莫心然前景不明,待遇也空前高涨起来,单说嫁妆方面,满满当当一百二十八抬,不比嫡女莫婧然逊色半分。
不过莫心然在意的不是嫁妆,而陪嫁丫鬟的身契。这些身契,终于在婚礼将至的日子,交到她的手里。
莫心然仔细翻看那一叠身契子,緑枝的身契果然在其中,她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上的身契交给春桃收好,并嘱咐其仔细收拾妥当。
时光冉冉而过,转眼已是三月之后。
吉日吉时,莫心然披上品红色嫁衣,在忠平侯府众人复杂的思绪中,由晋王亲迎,上了同样颜色的喜轿。在喧天的喜乐声中,喜轿往晋亲王府而去。
喜轿抬得很稳当,莫心然双手抱着一个大红苹果,端坐在轿子中,只感受到轻微的摇晃感。她顶着鸳鸯盖头,狭窄的视野中,只看见自己身上品红色的吉服。
品红色无限接近正红,光线稍差点,都会很容易看成大红色。但是,它毕竟不是真正的大红,就比如侧妃,虽然同样上皇家玉碟,但在正妃面前,说到底还是一个妾,哪怕晋王现在并无正妃。
莫心然倒没有注意这些问题,她现在开始有些忐忑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哪怕事前心里准备再多,但真正面对潜在凶险时,正常人难免都会有所不安。虽然就算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想。
思绪一时有些纷乱,过了好半响,莫心然深吸一口气,按捺下有些急促心跳,算了,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怀着一丝莫名紧张情绪,晋王府终于到了,莫心然被老嬷嬷引下喜轿,完成一连串繁复至极的礼仪后,她被引进新房,安坐在喜床上。
是夜,戌时已至。
晋王府前院大书房。
严立景身上依然是一身红色吉服,坐在案后,手里拿着一本书,不过书页翻动速度远远慢于平时。
晋王府大总管兼贴身太监李安,侍立在书案一侧,他小心抬起眼睑窥了主子一眼,又缩了缩脑袋低下头。
大书房的门无声打开,小太监捧着茶盘进了书房。李安上前接过小太监奉上的新茶,蹑手蹑脚地走到晋王身边,把旧茶换下来。
李安眼角余光瞥了主子手上的书一眼,嗯,还是翻到中间,好像跟半个时辰前无甚区别啊。
“启禀王爷。 ”
李安胆颤心惊,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太后娘娘派来的嬷嬷还在新房的院子候着,主子要是不进新房,他们这些奴才就要吃挂落,尤其是他这个贴身伺候的,更是跑不掉。
因此,就算上边是狂风暴雨,李安也得顶着锅盖开口。
“现在已经是戌时初,王爷,王爷也该早些安歇。”李安话到最后,已经将脑袋埋到胸口,不敢偷眼再看主子。
晋王闻言,脸上虽然依旧毫无表情,眼底神色却暗了暗。这样似曾相识的情景他经历过几次,结果却一般无二,将事情按捺下几天后,晋王府就会由披红挂彩一室喜庆,变成满府缟素,哀乐伴随悲泣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