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2)

从君记 漪光 2788 字 3天前

熟悉的身影跨过门槛大步来到两人面前,停住之后,翻着毛边的袖口仍在风中颤抖,岳凌兮抬头看去,发现一贯温柔儒雅的父亲正紧紧攫住母亲的手腕,满脸无法置信,仿佛被一盆滚油泼在了心上,既惊又痛,目光寸寸逼来,似质问又似责怪,令人难以招架。

母亲亦是脸色苍白,甚至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莫名的心虚。

后来两人又开始争吵,说了些什么岳凌兮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母亲在挣脱之时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了许久,裙下依稀有血迹渗出。

啪!

一本古籍掉在了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岳凌兮从梦中惊醒,恍惚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凤凰榻上睡着了。

窗外天色泛灰,想是临近傍晚了。

岳凌兮撑着两旁的木制花藤栏杆坐了起来,只觉浑身绵软无力,薄汗未消,想起方才的梦境,心口更是突突地跳个不停,她抬手按住,呼吸了几次才稍觉缓和。

又梦见以前的事了。

最近她睡的时间长,做梦的频率也开始增加,反反复复犹如走马观花一样,将记忆中那些淡薄的地方描出轮廓,填上色彩,绘成一幅完整的画卷,她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颇受困扰,以至于陆明蕊前日过来请脉的时候又多开了几副宁神静气的药给她吃。

不过她喝惯了汤药,这倒也没什么,就怕楚襄知道了要担心,好在近日朝政繁忙,他被缠得脱不开身,再加上她对一干宫人的耳提面命,这事便掩盖了过去。

罢了,不想了。

岳凌兮揉了揉眉心,暂且放下心事,扬声唤来了书凝。

“都这个时辰了,陛下还在御书房么?”

书凝细声答道:“回娘娘的话,下午刚送来了前线的战报,陛下跟内阁的几位大人商讨了许久才将旨意下达至兵部,后来又单独宣了裴大人觐见,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岳凌兮抿着唇沉吟须臾,缓缓起身道:“等会让她们把晚膳直接送去那里吧。”

“是,奴婢知道了。”书凝见她要出门,立刻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御书房。

“朕从江州回来之前让你们务必看好了陈秋实,现在倒好,一家子就在关东军的眼皮子底下死尽了!你们说该当何罪?”

楚襄长身立于堂前,玄衣墨冠,凛然如锋,一张俊容仿佛浸了冰,散发着迫人的寒意。流胤和裴昭双双跪在下面,垂首沉眉,神情严肃,过了半晌才徐徐出声。

“陛下息怒,此事固然是关东军保护不力,但事发之时谢将军远在西夷,无法对那边的情况做出及时的掌控和判断,这才让行凶者钻了空子。眼下事已至此,臣觉得可以趁此机会找出宋家与刺客的关联,从而掌握其罪证。”

“那是次要的。”楚襄摆了摆手,星目微眯,溢出一缕慑人的冷芒,“先给朕把岳梓柔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属下明白。”

陈家上下连主子带仆人总共十余人,在喝下有毒的井水之后皆横尸院中,唯独少了岳梓柔一人,什么时候不见的已经说不清了,若是还活着,在这种情况下能把一个大活人带离关东军的控制范围内,幕后之人的心计必然不可小觑。

“陛下。”裴昭抬起头来,问了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如果找到了岳梓柔,是否将她就地安置即可?”

楚襄眸光一凝,刚准备开口,忽然瞥见窗边飘过一抹娉婷细影,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底下的两个人也都机敏得很,装作无事一般住了嘴,迅速起身抚平下摆,并退至两旁向进来的人躬身施礼。

“拜见皇后娘娘。”

岳凌兮见两人一脸肃然,还以为前线出了什么要紧事,遂轻声问道:“陛下,是不是夷军又在利用阵术作乱了?”

“没有,小事罢了。”楚襄勾唇淡笑,然后揽过她的腰问道,“饿不饿?”

岳凌兮轻轻颔首:“有一点。”

“先陪你吃饭,其他的事稍后再议。”

说罢,楚襄带着岳凌兮径直向外走去,路过裴昭之时看似不经意地投去了一眼,淡然却又暗含犀利,裴昭微微一凛,立时俯下了身体。

“臣恭送陛下和娘娘。”

第114章 姐妹

岳凌兮窝在宫中休养了半个月,某一日,悄然动身去了宁王府。

尽管在西夷时她和端木筝就有书信往来,回宫之后也曾经派人传过好几次话,但到底不如亲自见上一面来得安心,不过因为她最近怀孕反应严重,端木筝又不方便进宫探望她,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所幸老天爷给面子,碰上了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再适合出门不过。

风如丝,轻卷帘幕,一束金光洒进了车厢,丝丝缕缕地熏着暖意,岳凌兮欲将软屏掀开一些,书凝却唯恐她受了风,絮絮叨叨之中又给掩实了。

真是要把她养成襄襄那样才甘心。

岳凌兮略显无奈,却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肚子里揣了个小家伙自然要倍加小心,只是可惜了她一切从简的习惯,从出宫起就被这些人给破坏得一干二净,车内架着红木床,垫着丝绒枕,车外几乎十步一哨,不知有多少影卫在暗中保护着,若不是怕太过招摇,流胤估计会直接走御道去宁王府,好让她少受些颠簸。

关心是真,但多半还是受了楚襄的影响。

就在前几日,他清早起来去上朝,她也困兮兮地穿衣起身去给太后请安,宫女太监们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他在给她穿鞋子,她则闷闷不乐地盯着自己的肚子,几次想要插手都被他挡回来了,见此情形,底下的人差点都惊掉了下巴。

从那天开始,玄清宫里所有人对待她的方式跟供祖宗基本没有差别。

朝堂上偶有风言风语也并非指责她把楚襄迷得神魂颠倒,乱了尊卑,而是盛传楚襄求子心切,爱屋及乌,毕竟他已经二十有六,不管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香火绵延,对子嗣之事上心总是好的,所以多半臣子都乐见其成。

至此,她心中那点儿淡淡的忧虑也都随风散去了。

思绪游离之间,宁王府已经近在眼前,鸾驾停住之后书凝便扶着岳凌兮下了车,门口早有人在恭候,簇拥着她进去之后,布满铜钉的大门旋即发出古老的长吟,跟着就紧紧地阖上了,挡去行人好奇的目光。

一进疏桐院,下人便作鸟兽散去了。

“姐姐。”

岳凌兮望着几步开外红衣似火的端木筝,明眸绽出细微的悦色,犹如蜿蜒在碧空之上的云线,淡渺却深远。端木筝没有回应她,站在原地杵了片刻,直到眼眶发红,水漾清眸,然后走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兮兮,你当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