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夜家人对她的态度却没有变,夜思甜时常邀她出去玩,夜言修也总是送些家乡的小食或者稀奇物件给她,还有其他几位在朝任职的兄长,在宫中见到她也都是笑呵呵的,不带任何成见,就像是不曾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一般。
楚襄就更不必说了。
她为了避嫌已经搬回宜兰殿住了,没有率先知会他,当晚他就大张旗鼓地冲入殿内,把她抵在门上狠狠地要了一回,让所有人都听到她动情的呻.吟声,听到她意乱情迷之时娇泣着让他再深入一些。
总之是闹得人尽皆知。
事后她破天荒地生了气,气他把自己精心编织的假象毁于一旦,也气自己轻而易举就臣服在他的身体之下,他却不知道有多悠然,搂着她转瞬就睡着了。
许是知道她性子拗,后来他也没有要求她搬回玄清宫,她本来松了一口气,心想宜兰殿里反正都是自己人,那天晚上的事也传不出去,她还是可以继续在人前维护他的名声,谁知他夜夜到宜兰殿报道,雷打不动,等于两人换了个地方睡,实质并没有发生变化,愣是把她气得够呛。
也怪不得别人,从初遇时便知他是外表沉稳内里张狂的性子,她早该明白他不会惧怕那些流言的。
岳凌兮越想越觉得无力,脑子里仿佛堆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突然,一个带着尖刺的声音扎进了耳帘,迫使她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
“哟,这不是表哥金屋里藏的娇么?以往总是躲在宁王府里,今儿个居然出来赏花了,真是稀奇……”
端木筝转头望向那名款款走来的翠衫女子,面色微冷。
是霍家的人。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隔了很久了,端木筝的记忆有些模糊,但眼前这个人她还是认识的,是楚钧的表妹霍雨璇。楚钧第一次带她去霍家的时候她就是这副态度,骄纵又蛮横,一年未见,竟是分毫未变。
她向来与霍司玉亲厚,所以也不待见端木筝,今天撞上了自然要嘲讽几句。
“哦,是我忘了,宁王府如今也容不下你了。”霍雨璇眼角斜斜一挑,看向了端坐一旁的岳凌兮,“怎么,又傍上夜修仪这根高枝了?是想让她帮你挽留表哥的心还是想另谋出路啊?”
她话说得轻佻,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鄙夷的味道,岳凌兮实在难以忍耐,牵起端木筝就要走,岂料她仍不放弃,还把矛头指向了岳凌兮。
“修仪走这么快做什么?莫不是急着回宫去见陛下?”
岳凌兮蓦然转过身来,眸光如箭,笔直射向霍雨璇,她不由得一怵。
不是都说这修仪是个软柿子?怎么区区一眼就有如此惊人的气势?
等霍雨璇回过神来,岳凌兮已经拉着端木筝朝山道那边去了,她又惊又气,不知自己怎会被一个狐假虎威的庶女给镇住了,于是施展轻功地追了上去,气势汹汹地拦在她们面前。
“端木筝,你今日不答应搬出宁王府就休想离开这里!”
借题发挥。
岳凌兮不想让端木筝受这种气,本来就准备另外购置一座宅子给她住,听到霍雨璇这么说反而拧了起来,语气甚是冲人。
“宁王府的家事何须你来管?”
“你闭嘴!”霍雨璇恼羞成怒,口中再无遮拦,“别以为你爬上了龙床我就会怕了你!不过是个以色侍君的东西罢了,没有名分就破了身子,真是不知廉耻!陛下也不知道被你灌了多少迷魂汤,居然连贬数名请求重新选拔女官的大臣,果然是色令智昏……”
“住口!”岳凌兮眸中迸出了火花,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陛下,流胤,把她拿下!”
流胤从没见过岳凌兮如此生气,甚至要差使影卫抓人,当下不免愣了愣。
霍雨璇被娇惯着长大,哪里受过这种气?说时迟那时快,她闪电般抽出腰间的软鞭向岳凌兮甩去,眼看着鞭上的银色倒刺就要扎进肉里,端木筝倏地挥出一掌,逼得霍雨璇倒退了几步,鞭子也随之抽离几寸,堪堪擦着衣袖飞过。
危机解除,岳凌兮第一时间看向端木筝,她身体还没好全就动了内力,此刻已是脸色发青。
流胤迟迟赶到,不费吹灰之力就钳住了霍雨璇,她手劲一松,软鞭掉落在地。
“放开我!我霍家满门忠烈,你无缘无故抓我便是给陛下抹黑,到时更堵不住悠悠众口,我看你怎么办!”
寥寥数句,正中岳凌兮的软肋,她一时竟不敢让流胤再动,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霍姑娘最好先担心自己会不会给霍家抹黑。”
岳凌兮骤然回头,发现夜言修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目光如炬,轻缓地笼罩在她身上,而他身边站着一名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子,正面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双指并拢朝前一挥,沉声道:“把小姐给我带下去!”
原来是霍家公子。
家仆们一拥而上,将挣扎着的霍雨璇带走了,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岳凌兮顾不得其他,先行扶住端木筝问道:“姐姐,你怎么样?”
端木筝只觉血气不停地上涌,仿佛不受控制,她勉力将其压下,轻声道:“我没事,或许是太久没有动过内力了,身体有点无法适应。”
“回去再请明蕊再给你瞧瞧。”
说完,岳凌兮立刻让流胤去把马车牵来,准备送端木筝回府,岂料夜言修拦住她说:“这会儿赏花的人正好都要回城了,官道定是拥挤不堪,你们且随我走另一条路吧,应该会快一些。”
岳凌兮颔首:“那就麻烦你了。”
夜言修微微一笑,未作多言,率先登上了马车。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城内。
端木筝先行离开,马车在宁王府门前停留片刻又继续开向了皇宫,而夜言修的车驾始终隔着刚刚好的距离跟在后面,直到进入内皇城才停下。
岳凌兮甫一下车就看见驻足在几米之外的夜言修,谦谦君子,潇洒如风,只是远远地望着就足以令人心跳紊乱。
此刻她心里也确实乱糟糟的。
不管怎么说,刚才要是没有他,她和端木筝指不定还要跟霍雨璇纠缠多久,于情于理都该向他道一声谢。
想到这,岳凌兮缓步上前冲他婉婉施了一礼,道:“言修,方才多谢你施以援手。”
夜言修伸手扶起她,温声道:“不是说过你我之间无须如此见外?”
“……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