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苏昊在怀疑李会?”
听到朱常津回来禀报的情况,朱翊爵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苏昊交代朱常津不要把双方交谈的情况透露给李会,其潜台词就是说李会可能有什么毛病,朱常津自然是能够听得懂的。回到王府之后,他赶紧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父亲朱翊爵。
“李管家在王府多年,办事一向勤谨,对王府忠贞不二,苏昊出此狂言,只怕是为了挑拨离间吧?”朱常津说道。他这话其实是以退为进,在他心里,是更相信苏昊的判断的,但他不能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因为李会是朱翊爵信任的人,朱常津如果妄言李会的不是,恐怕会让朱翊爵感到不悦。
“忠贞不二?”朱翊爵冷冷一笑,道:“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忠贞不二的事情?苏昊对李会有怀疑,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本王过去也曾听人说起过,说李会在外面偷偷养了一房小妾。以他在王府拿的薪俸,养一房小妾倒也能养得起,可是他为何要将此事瞒着本王呢?”
“莫非……他养这小妾的钱来路不正?”朱常津顺着朱翊爵的话说道。
“在这个波诡云谲的时候,多加一点小心总是没错的。”朱翊爵道,“津儿,你让人暗中调查一下李会的曰常开销,还有,他经常和哪些人走动,我们要做到有备无患。不管苏昊是专门针对我们而来,还是别的事情牵扯到了我们,总之,我们先把自己家的篱笆扎牢一点就没错了。”
“儿臣明白。”朱常津答应一声,下去安排去了。
苏昊在汝宁城掀起的波浪,终于波及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由李贽执笔、苏昊署名的调查报告,已经送到了王锡爵的手上。与此同时,由汝宁府近千名官吏、乡绅联名签署的控告信,也通过刘其昌的渠道递到了首辅申时行的府上。在茶肆坊间,一篇名为“讨败类苏昊檄”的文章正在广为传播。
“这苏昊,完全就是一个土匪,仗着有阉党做靠山,在汝宁府肆无忌惮,欺压百姓,勒索钱财。商户稍有抗拒者,即被其派出爪牙强行掳走,再屈打成招,罗织出一个什么罪名。汝宁府原本是一个歌舞升平的人间天堂,如今已被其搅得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矣。”
在柳前坊茶楼,一群刚刚参加完会试的举子正在聚会,其中一人摇头晃脑地向同伴们讲述着汝宁的事情。
“贾兄,小弟怎么听说,这苏昊在淮安府平倭清丈,颇有一些清名啊?莫非他到汝宁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另一名举子对于同伴的话颇有一些怀疑。
那贾姓举子道:“郭兄只怕是被传言所误了,淮安府平倭之事,有谁看见了?百余倭寇,被苏昊一击而溃,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就是江湖讹传罢了。至于说清丈,小弟也打听过,其实是苏昊派兵强迫乡绅每家拿出田地若干,交给官府以安置流民。出钱的是那些乡绅,得名的是这个苏昊。很多乡绅因此而倾家荡产,那些得到土地的,多是一些好逸恶劳的不法之徒。这种清丈,小弟看不出有何值得吹嘘之处。”
“这些事,小弟没有亲历,也不知道孰真孰假。贾兄你是浙江举子,为何对南直隶和河南之事,如此熟悉呢?”那郭姓举子反问道。
贾姓举子道:“小弟所知,都来自于那篇脍炙人口的讨苏昊檄。你们知道这篇檄文是何人所写?是江西举子程栋啊!这程栋可是一个名人,你别看他年纪轻,却是文才出众,有问鼎三甲的实力。这一篇檄文写得荡气回肠,堪称可千古留芳之精品啊。”
“原来这篇檄文果然出于程栋之手,难怪文风如此犀利。只是,小弟记得程栋这些曰子也在京城考试,他如何能知晓汝宁那边的事情呢?”郭姓举子还是有些不服气,继续追问道。
“这个嘛……”贾姓举子有些语塞了,他只是程栋的粉丝而已,对其人并不熟悉,又哪里知道程栋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这些信息的呢?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书生走了过来,向那郭姓举子拱手道:“郭兄请了,小弟正是程栋,这篇讨苏昊檄,正是出于小弟之手,郭兄有何见教?”
此言一出,茶楼里原本不认识程栋的书生们都惊叹起来:
“他就是程栋?”
“哇,看来真是年轻!”
“唉,看到程老弟,才知道咱们一把年纪都长到狗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