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马上步入十月了,离腊月十五,满打满算也才两个半月。
哎呀,四表哥是有多急着要当新郎官啊。
为了早早儿成亲,四表哥怕是与娘亲打了好一番唇舌之战吧,这就难怪在书房议论了那么久了。
思及此,傅宝筝面上一羞,都不敢抬眼看娘亲了。
萧莹莹见女儿脸蛋绯红的那个样子,简直比红牡丹还要胜上三分,这么恨嫁,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呢。
萧莹莹突然就醋劲上了,舍不得数落女儿,萧莹莹便数落起萧绝来了:“年岁不大,娶媳妇倒是挺着急的,我说怎么也得等到明年开春再说,他偏坚持年前就娶,硬说你皇舅舅……”
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萧莹莹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不下去了,眼眶儿一红。
傅宝筝怔愣片刻,随后明白过来,为何原本议定明年春天才出嫁的,突然提前到今年腊月,是因为四表哥觉得皇舅舅他……挺不过这个冬天了?
傅宝筝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的皇舅舅熬过了这个冬天,是明年三月,才病情加重,去了的。
难道这一世会提前?
娘亲与皇舅舅感情很好,这一夜眼圈儿红了又红,傅宝筝用罢晚膳,在上房陪了娘亲足足一个多时辰,用各种话开导娘亲,诸如“皇舅舅是天子,有龙气护体,还有上苍保佑,这个冬天肯定能挺过去的,到了明日开春,暖回大地,皇舅舅定然也会跟着好起来的。”
安慰的话说了好多,后来母女俩又给菩萨上香,祈祷皇舅舅病情好转,长命百岁。直直折腾到一更天,娘亲困了,被爹爹哄去睡觉了,傅宝筝才走出上房,往自己小院去了。
月色下,满园的桂花树香气依旧,傅宝筝行走在风中,看着斑驳树影,心头忽然掠过一个念头——娘亲只是堂妹,都提前哭红了双眼,四表哥是亲儿子啊!
所以,昨夜四表哥的伤感,是因为父皇的不久于人世?
“唉。”
傅宝筝轻轻叹口气,昨日黄昏,皇舅舅招了四表哥前去说话,虽然只去了短短的一刻钟不到,兴许就是那短暂的相处时光,四表哥察觉出皇舅舅身子不是一般的虚弱,挺不了多久了吧。
早些年的四表哥,总是对皇舅舅冷冰冰的,这几个月关系才稍稍有好转的迹象,偏生皇舅舅又快不久于人世了。这就难怪,昨夜四表哥会醉了酒,半夜三更跑到她房里来,怎么都不肯走,死赖在她怀里,直到天明。
四表哥,也是个口不应心的可怜人呐。表面冷淡,不愿跟父皇亲近,心底又是有感情的。
想清楚了这个,傅宝筝心头又有了另一个疑惑,到底当年为了什么,皇舅舅不将心爱女人生下的儿子养在身边,要送去晋王府呢?
第142章
庆嘉帝身体越发不行了, 宫里频频传出让人侍疾的消息。
连续几夜,傅宝筝心底惦念四表哥,辗转反侧睡不安稳。皇舅舅的身体每况愈下, 摆明了日子不多了,四表哥日后会不会越来越难过?
“唉。”
轻轻叹一声, 窗外月光溶溶,涌进内室,与微微亮的烛光混在一起, 照得床帐上的牡丹花纹清晰可见。
傅宝筝心底惦念着四表哥,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又从枕头底下又摸出四表哥遗落的玉佩来, 上好的羊脂白玉,手指摸上去有点凉凉的。玉白小手握着它, 一寸一寸抚过上头的鸳鸯纹案, 每抚摸一寸, 都心有灵犀似的在感知四表哥眼下的心境,她不由得眉头微微蹙起,面对亲人的即将离世, 真的是没有很好的法子安慰的。
阳寿将尽这种事,是命,抗争不了。
抚摸着玉佩, 傅宝筝意识逐渐模糊, 终于睡着了。次日被明媚的阳光照醒时, 小手还握着玉佩捂在胸口呢,带了她身上的热乎气, 玉佩暖得不像话,都快成小暖炉了。
再凉的东西, 捂捂都能热乎了。
也不知傅宝筝想到了什么,忽的眼角眉梢染了笑,握着玉佩翻身坐起,就朝外头的丫鬟直囔:“折香,你快去找个花篮来,等会儿我要去摘桂花。”
正在外面擦桌椅的折香,听到这话手一顿,她没听错吧,大早上的她家姑娘早饭还没吃,一起来就惦记着去摘桂花?
哦,折香想起来了,铁定是前几日傍晚姑娘歇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花香儿还没闻够呢。忙丢下手里的抹布,走进内室边伺候姑娘穿衣,边笑道:“姑娘喜欢桂花,等会儿再将美人榻安置在桂花树旁,姑娘躺着看,奴婢给姑娘挑几枝上好的,剪了插在花瓶里。”
傅宝筝听了,却将头摇得像只拨浪鼓:“不,我要亲自去摘。”给四表哥做桂花糕的原料,得自己亲手摘的,心意才够暖。
眼下四表哥心里不好受,她这个未婚妻该多做点儿事,给四表哥送去温暖才行。桂花糕不是多重的礼物,但胜在从采摘到和面,再到用模具捏花样子,全是她亲力亲为,礼轻情意重,再一口口喂他吃了,四表哥定能感受到来自她给的温暖。
凉凉的玉佩都能捂热了,人心更是如此,多心疼男人几分,四表哥感受到的爱多了,心头总能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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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饭,又花了大半个时辰做好了几块桂花糕,用食盒装了,鼻子一嗅,香喷喷的。
傅宝筝带了丫鬟前去禀明娘亲,道是要去一趟晋王府。
“你们不是前几日才见过?”萧莹莹红了一夜的眼圈,现在还红红的,丝毫不见好,听了女儿出门的请求,疑惑道。
“娘,您只是堂妹,都伤心成了这样,四表哥可是亲儿子,肯定比您更难过,女儿想去瞧瞧他。”傅宝筝挨着娘亲坐了,挽住娘亲的胳膊,玉白小脸巴巴地哀求。
萧莹莹沉吟了半日,女儿的这个理由,她是不信的。萧莹莹心下猜疑狩猎时,女儿与萧绝待在一块大半个月,日日相处惯了,一时分开有些不习惯,这是找了借口去会情郎呢。
不过已经是未婚夫妻,婚前多接触接触,培养培养感情,嫁过去也能磨合得更好些,定下亲事后,这种接触在大坞王朝是很正常的事,不算太出格。萧莹莹思忖一会,便点头同意了,只是叮嘱快去快回,别逗留太久了让晋王府的人笑话。
傅宝筝乖巧地点头,口头保证很快就回来的。
却不想,马车行驶在半途,在一条幽谧的巷子里被人堵住了。
“怎么回事?”马车倏地停下,触不及防,傅宝筝身子猛地一震,后脑勺撞在马车壁上,有些疼了,随侍的大丫鬟折枝朝前头的马车夫喝道。
马车夫忙回道:“姑娘,有人冲过来,拦马车。”
傅宝筝眉头微蹙,何人这般大胆,她的马车上可是贴了“傅国公府”标徽的,等闲之人应该不敢拦截啊。
心下正想着,忽听马车外扬起一个婆子的声音:“傅姑娘,咱们大皇子妃有话要跟傅姑娘交代,还请傅姑娘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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