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这一场小风波没掀起多大的热闹,除了那几个格格断了晋封的路,旁的什么都没影响。也许有也未可知,反正关上门来夫妻吵架,外边的谁也不知道。尤其刚过完元宵康熙就颁了圣旨,一月二十八便出发,御驾亲征噶尔丹。这事就更像一阵风吹过,再也没人提起。
日子是钦天监算好的没得改,一月二十八听着还在月底,其实摆着手指头一算这就是近在眼前的事儿了。玉玳得着信的时候胤祐还没在府里,她一边指挥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心里也跟着越来越不得劲。等到傍晚胤祐从外边回来的时候,一进门看见嘴撅得老高的人儿,心头警钟立马就提溜起来了。
“怎么这是,府里谁惹咱们福晋不高兴了,说给爷听,都拉出去打板子。”其实胤祐几兄弟早就知道要征噶尔丹的事,毕竟四哥负责钱粮先行,自己管着兵器火炮,大哥和老五每天都快睡在大营里头了,这般秣马厉兵,不就只等着一声令下就要出发了。
“哪有什么不高兴,你少跟我插科打诨,忙了一天不累啊,赶紧换了衣服吃饭。”胤祐一天比一天忙,原先青年人脸上还有些没褪下去的婴儿肥,这一次都褪了个一干二净。胤祐模样本就像成嫔长得好,现在瘦了些五官就越显锋利漂亮,还真是个翩翩佳公子。
这么一漂亮人来哄自己开心,玉玳咬着嘴唇里的软软肉,才忍住了没翘起嘴角。但这世上最忍不住的两件事便是咳嗽和喜爱,玉玳眼里的笑意胤祐又哪里会看漏了。
胤祐换下沾了雪水的大氅外衣,又在火笼子旁站了会儿,等到身上不带凉气了才凑到玉玳身边坐下,“到底怎么了跟爷说说?”马上就要出远门了,若说一点舍不得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但好男儿志在四方,从小跟着师傅学文习武,谁也不是就为了在四九城里装个爷,整天招猫逗狗的。能跟着康熙出门证噶尔丹,这些小子们心里头来劲着呢。
“皇阿玛也是,怎么圣旨下得这么匆忙,哪里来得及嘛。”玉玳想说舍不得,可实在是说不出口,话在嘴边吞吐半晌总算找到个借口埋怨。
“战机稍纵即逝,提前两个月告诉你,不就等于提前两个月告诉噶尔丹吗。是不是舍不得了?你放心,爷都算过日子了,说不定孩子没出生爷就回来了。”
两人早就掰着手指头算过,玉玳生孩子的时候应该就在六七月份。就为了这事,玉玳还怪过胤祐真不会挑时候办事,这一年这么长,怎么就选在那时候播种,搞得生孩子坐月子都在夏天里,非得热死个人不可。
“你就哄着我玩吧,哪有那么快啊。”胤祐这么说玉玳也反应过来,这是在大清朝,不是在后世。这么多人组成的大军,光是一来一回都要不少时间。“反正我肯定只教孩子喊额娘,你早点回来呢,孩子就早点学会喊阿玛,你晚点回来呢孩子就晚点学,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一招都能想到,胤祐只有咋舌的份儿。都说女人心黄蜂尾后针还真没说错。屋里奴才看着两个主子耍花枪,都只低下头偷笑。自从福晋有了身孕之后,宫里成嫔娘娘没赐下人来,贝勒爷也一直留在东院陪着主子,就这份心放在哪个宅门里都十分难得。
“贝勒爷,纳喇大人来了,说是要见您。”两人说着说着玉玳就没了之前那份焦虑,吃饭的时候两人一直在讨论到底要带多少东西出发。胤祐一说就是这也不用那也不用,怎么简单怎么来,玉玳就什么都想给人备上。正说得都要急眼了,许晋忠突然着急忙慌的进来,说是法喀到府上来了。
“岳父?”胤祐下意识看了看玉玳,“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儿?”
“不知道,没听说啊。走,赶紧过去看看,说不得真有什么事儿。”东院算是后院,法喀自然进不来,玉玳怕是家里真有什么事,赶紧披上披风就跟胤祐以前往前院去。
玉玳算是法喀最喜欢的孩子,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法喀也懒得瞧自己那一院子的混小子。只有玉玳个小小软软的小闺女,每次她奶声奶气的叫阿玛,法喀就觉得心都跟着软了。
“阿玛,您怎么这时候来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有事您让管家来一趟就是了……”玉玳嫁人之后见王氏少,见法喀自然更少,这下见着了来不及好生说说话,只一个劲的问,生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事,没事,阿玛就是过来瞧瞧你和姑爷。”法喀难得这么仔细瞧瞧自家闺女,一时之间眼眶都红了。当年送她上花轿的时候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儿,现如今自家姑奶奶都要生小阿哥了。
“听话,你过去坐着,阿玛跟姑爷有话说。”法喀本想说这样不合规矩,让玉玳先回去。但实在又舍不得女儿,只好让人先坐到一旁去。
“岳父无需见外,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您尽管说,都说女婿能当半个儿,来儿子这儿千万别见外。”胤祐自然是不介意这些,赶紧让人上茶上点心,还有丫鬟抱了个汤婆子过来,被法喀摆摆手给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