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泽阳看了身侧的人,而后按了语音,“今晚我不在,你半夜还要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再不睡明早就起不来了,睡吧。”
他的语气不似与别人说话的冷硬,是分外的温柔。
也不是刻意这般,就像平常的夫妻之间的说话,却让人听出满满的爱意。
杨胜从口袋拿了烟点燃,连抽好几口,说道:“嫂子生下孩子至今我都没去看她,抱歉了泽阳哥。”
“没事。”
厉泽阳见那边没回,把手机收起来。
“飞扬出事那天,我被我爸关在家里,硬是没有闯出去。”杨胜说到这,手上的青筋已经暴起。
他的愧疚,也不会少。
厉泽阳不紧不慢开口:“那种情况,即便你在场也挽救不了,不用在意。”
“泽阳哥,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厉泽阳没回话,只是看着他。
杨胜把嘴里的烟吐出来,压抑情绪说:“你把行动组交给我,没过半年就因为夏岚的事情全员受到处分,现在还……”
“若真要讨论怪谁,最不该的是我才对。”厉泽阳深邃的眼底波澜起伏,“不论是飞扬、唐风、秦飒还是你,都已经不是我的手下,但在两次行动中都给你们安排了任务。”
“泽阳哥,我们都是心甘情愿,也愿意为铲除影刹出力的。”杨胜不赞同他这样的说法。
男人抬眼望着前方,说道:“道理谁都懂,但这些负面的情绪却不是谁都能控制的。”
“与其自责,不如做些实际的事去弥补。”
杨胜看着他的神色有些茫然,“泽阳哥?”
“话不是对你说的。”厉泽阳收回视线,看着他问:“当年我给了杨利一枪,恨我吗?”
杨胜夹着烟的手微颤,垂下头没有说话。
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可这些年,他也已经想明白,否则也不会重新回到这里。
厉泽阳眯起眼睛,问:“如果我说杨利没有从未背叛过我们,你会如何?”
“你说什么?”
杨胜蓦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阿利没有背叛我们?”
既然没有,那、那为什么要开那一枪?
“很多事情我现在无法向你解释,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厉泽阳单手插进裤兜,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灵堂。
杨胜红着眼眶,双手不禁握拳,被烟头烫到也没有反应。
他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通。
如果阿利是清白的,为什么当初没告诉他,反而选在这时捅开?
厉泽阳来到灵堂前,蹲下将黄表添进火盆中,表情一如既往的凉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不想让他陪你冒险可以直说,何必说那样的话让他误会你。”于向阳走来,低头看着他。
厉泽阳手中的动作未停,淡声问:“你不是一直相信杨利没有背叛。”
“人都走了六七年了,再争这些也没有意义。”于向阳顺势蹲下,拿了一沓黄表,“人,还是得往前看。”
这些年,他做的固步自封的事也够了。
第二天凌晨,除却叶家亲戚外,昨天悼念的大部分人都来送他最后一程。
倪初夏赶来时,天已经泛着白光,前一批已经离开。
找到厉泽阳后,便坐到他的车里。
车队在市区绕了一圈,最后开往墓地。
十二月的天,带着寒意。
两人落在后面,隐约能听到前面的哭声。
倪初夏抬眼看着身侧的男人,伸手握住他的手,欲盖弥彰:“有点累。”
这片墓地的路修建的很平,一路上去感受不到是在爬坡。
厉泽阳没拆穿她,回握她的手。
轮到两人上前时,已经快到中午。
叶母与叶父站在墓碑前,相互搀扶着。
前者看到来人是厉泽阳,不顾身体直接推开叶父离开。
叶父不好意思地解释:“厉先生,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们别介意。”
倪初夏朝他摇头,示意他不用觉得抱歉。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身就是很痛苦的事情,情绪难控也是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