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并没有持续多久,那边又没有了信号。
倪初夏把行李拖出来,挤了牙膏带着毛巾去洗漱,收拾好后,厉泽川从房里走出来,看到她靠在门边,眼下还有青痕,问道:“一夜没睡?”
“嗯,睡不着。”算算她已经两天两夜都没有睡过觉,都快要打破大学疯玩那段时间的记录了。
“别着急,今天就能见到他。”厉泽川无声叹气,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时,训练的兵陆续回来,在看到厉泽川和倪初夏时,都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外人。
等裴炎洗漱回来,厉泽川才放心走去洗漱处。
三人整理好,天已经大亮,昨天的小伙站在树下等他们。
来到场地,放眼能看到数十架直升机,小伙走到其中一架旁,爬上去拿出三套棉服,让三人穿上,又把行李搬运上去。
小伙下来后,摆手说:“我还有训练任务,就不陪你们去了,刘师傅会带你们去厉少将那里,一路平安。”
倪初夏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转身上了直升机。她会记得这段路程,有很多好心人帮过她,虽然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却知道他们有颗善心。
“起飞的时候会有点颠簸,飞到高处也有可能会出现胸闷、耳朵充气的情况,不必惊慌,适应了就会好的。”在螺旋桨转动的时候,裴炎交代。
倪初夏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在它升空后,想到很快能见到他,紧张被欣喜取而代之。
厉泽川也只是小时候坐过,后来离开军区大院,就很少接触这些,再次坐上是因为去看自己的弟弟,不会有怀念过去的心境。
西部军区离厉泽阳所在的驻扎地不算近,车行大约需要一夜的时间,坐上直升机中午时分就能到。
似乎越接近越觉得心急,倪初夏每隔一段时间会按亮手机,看是否到中午。俯瞰外面,朝阳的山坡露出黄色土壤,背阴的山坡却是白雪皑皑的一片。
珠城最冷会在新年,每年过年那段时间才会下雪,这里却不知已经落了多少场。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驻扎地,训练的兵已经停下来,探头张望是哪位领导。
率先看到裹着厚重棉服的愣小子,把行李搬出来,然后是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上去有点像领导范,最后下来的是位身材纤细的女人,心里纳闷,现在难不成流行验兵带家属?
刘师傅也下来了,走进驻扎地,要找这里的领导,倪初夏他们站在门外等着。
“裴少校!”从驻扎地小跑来身着军装的矮小男人,在距离他们有三米处,他立正军姿走过来,脱下帽子对着裴炎敬礼,“步兵连连长张宇报道。”
“嗯。”裴炎略微点头,“头儿呢?”
张宇如实汇报,“首长在医院接受治疗,秦大哥和这里的孟恩孟少尉也在那里。”
“兄弟们都还好吧?”
“都好,只是我们无能,让首长受伤。”张宇垂下头,手攥紧了帽子。
带来的一百二十个兵毫发无损原本是好事,但想到这都是厉泽阳的牺牲得来的,愧疚到不行。
“头儿自己做的决定,与你们无关。”裴炎看了眼倪初夏,问道:“能用车送我们去医院吗?”
“我去申请。”
张宇点头,转身进了驻扎地。
去医院的路上,是张宇开的车。
裴炎向他简单介绍后座的两人,在听到厉泽川是首长的哥哥,他并没有太过惊讶,但得知倪初夏是首长的老婆时,震惊了,回神后喊了‘首长夫人’。
他们是不久前才跟着厉泽阳,自然不清楚他已经结过婚,并且老婆还这么漂亮。即使不施粉黛,奔波两天未休息,也依旧吸人眼球。
有一句话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说的就是首长和首长夫人。
又是一阵颠簸,车子到达医院。
倪初夏看着破旧的两层楼房,用红色漆写着住院部和门诊部,心里微微发酸,这里的医院,还没有珠城的小诊所大。
一路跟着张宇来到病房,孟恩蹲守在门外。
“什么人?”他警觉地站起来,在看到张宇的时候,神经放松,开始打量三个陌生面孔的人,“他们是?”
厉泽川开口解释,“我们是泽阳的亲人。”
见张宇点头,孟恩才让开。
裴炎想进去,手落在门把上,又缩了回去,“夫人,您进去吧。”
倪初夏看了眼厉泽川,似乎在寻求他的意见。
厉泽川替她打开门,轻拍她的肩膀,“进去吧,巴掌就先不要抽了,等他好了大哥替你抽他。”
倪初夏笑了,眼眶含着水光。
她走进病房,入目是一片白,之后嗅觉袭向神经末梢,是消毒水夹杂潮湿的气味,很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木质的椅子。
连着床的床头柜上摆着医疗设备,是心率血压血氧脉搏心跳动态监护器,却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目光落及床上,是那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脸,亦如很多时候睡着了一般,闭上那双凉薄冷漠的眼睛,安静乖顺的不像样。
他瘦了很多,脸色也是从未见过的憔悴。
倪初夏一步步靠近,眼泪‘啪嗒’落下来,然后就止不住了。她死死地捂着嘴唇,不想发出抽泣的声音,慢慢走到床边。
因为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以至不敢碰他,只能用哭得模糊的双眼看着他。
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告诉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要和他一起做,可是在看到他的这一瞬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凉意的手,低喃道:“厉泽阳,我跨越千山万水来找你,你感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