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去,赶紧去。”韩念念催他。
没多大功夫,陈卫东把架子车推来了,跟韩念念一左一右架叶兰英出去。
韩桂娟才醒,仍旧不当回事,直打哈欠,“你两懂啥,是个婆娘都得走这一遭,急啥急,去卫生站也是干等!”
倒不是韩桂娟多狠的心,而是她经历过,心里有把握。
可万事都有个意外...
乡卫生站的医生虽是个半吊子,但好赖正规学习过,像模像样的给叶兰英在肚皮上摸索一番,又听了她肚皮,然后道,“我看你们还是趁早想办法去大医院,娃个头不小,搞不好难产要命。”
韩桂娟也跟来了,当即反驳,“户上户下哪家媳妇不是在家生的?咋就没一个难产的?你懂个啥?”
“好好好,你想咋说咋说。”半吊子医生也不多话了,好心没落好报。
一通折腾,把人又推回去,等着破羊水生产。
眼见叶兰英羊水都破了,干生就生不下来,韩桂娟也有些怕了,一个劲的喊她媳妇使劲。
韩念念不由来了火,拔高了声音,“姑,还使什么劲儿,赶紧送大医院!”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难产最容易导致小娃脑瘫。
陈卫东早就吓没了魂,赶忙借队里拖拉机,又是开介绍信,又是往拖拉机斗里铺稻草铺棉被,小包被、小衣裳、尿布...一通慌乱,总算把人送市里。
“医生!医生!”
“难产!难产!”
“快,抬手术室!”
......
生个娃,全家人出动,干守在手术室外,也不知过多久,医生总算把娃给送了出来。
“生个姑娘。”
“啊?!”韩桂娟有点傻眼,没接手抱。
陈爱国摇头叹气,折腾这么大动静,花这么多钱,咋还生个姑娘呐...
陈卫东摸一把汗,眼睛直愣愣都盯着,无从下手,不知道咋抱娃。
韩念念最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奶娃,红扑扑像个小老头,咿咿呀呀逗了几声,抬头看老两口,脸上皆无喜色,陈爱国忍不住卷了锅烟,蹲靠在墙上,吧嗒吧嗒闷声抽。
小护士过来训斥,“干啥干啥,乡下来的,识字不?没瞅见墙上写了不准抽烟呐!”
陈爱国心情不佳,紧了紧身上的夹袄,转个身,丢给小护士个后脑勺。
小护士气极,又说了几句,陈爱国干脆下楼去抽。
韩念念眨眨眼,差点认不出这老两口,一时也沉默,不知怎么说。
传宗接代思想仍旧严重的年代,非要头胎生儿子才能稳跟脚。
叶兰英得在医院住几天张刀疤,陈卫东要把拖拉机开回去送生产队,想留着看护也没空当,回去之后还得去老丈母娘家报喜...
陈爱国两口子心情不佳,没一个提留下的,韩念念没了法,干脆主动留下来看着。
打从知道生个闺女,叶兰英没少哭,听得韩念念心烦。
“男娃女娃都是你身上掉下的肉,该开心,哭啥哭!”
叶兰英抽抽搭搭,“闺女不遭人疼...”
韩念念叹气,趴在床沿逗小女娃。
相较叶兰英的凄凄惨惨,隔壁床的女同志来了个男娃,病床前不缺人照看,汤汤水水总有人送,病房里弥漫着卧鸡蛋配红糖的香味。
叶兰英还不能吃饭,只能干饿着咽口水。一时又开始心疼钱,医药费这般贵,老农民没粮票,想吃口热腾饭都难,从乡里进城,一来一回得四五个小时,总不能顿顿来送饭,何况她生的还是个闺女...
耳边又传来了抽噎声,韩念念揉揉耳朵,再次无奈叹气。
折腾一天没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韩念念干脆起来,“嫂子,我去寻点吃的,再去我原来租处取盆盆罐罐,这几天少不了要用到。”
叶兰英心下感动,“我自个不碍事,大妹子你快想法子吃点饭。”
韩念念没耽搁太久,回她新家收拾了洗漱东西,又从空间随意筛了几样吃食,吃完之后端脸盆、暖壶就过来。
叶兰英住的是集体病房,一间屋能住四个病人,除却睡叶兰英隔壁病床生了个男娃的女同志,靠墙病床还住了另外一个女同志,姓刘,也生了个女娃,病床前冷冷清清,没个人照看。
韩念念只当她婆家也是重男轻女的,见她躺床上挣扎够地上的便盆,顺手帮她拿了一下。
“大妹子,多谢了。”女同志面庞清瘦,梳着齐耳短发,冲韩念念露出个友好的笑。
韩念念摆摆手,“没事,有什么不方便的喊我一声。”
转天天不亮,陈卫东就过来了,还带了干粮,一路跑到市里,兜里的干粮早就冷硬。
“唉,要是能在医院支口锅就好了!”陈卫东直挠头。
昨天开拖拉机回去天就黑了,没敢打顿,又去他丈母娘家报喜,再去他姥姥家...一圈转下来,再来医院也锁了门,索性挨到次日,天不亮就自己生火卧了两个荷包蛋,热了三合面馒头,水煮的鸡蛋又偷偷带几个,怕凉了,笼布包得紧,可招架不住天太冷,还是全凉了。
干粮冷了没事,暖人心就行。
叶兰英又抽抽噎噎哭了起来,生了闺女之后胆战心惊,就怕她男人也嫌弃,好在她男人只字不提,趴在床头逗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