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2 / 2)

相别五日,这一程歧路关山,群狼环伺,暗藏杀机,他该是何等的生死一线,朝不保夕?

她害怕他真的一去不返,害怕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都不算了数。她害怕此生还未白首,就已经半途缘尽.......

她心中缺了巨大的一块,全部是关于他,也只能由他来弥补。

他说过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他说,“保得阿晚周全,我才安心。”

他说,“这场仗胜负并不明朗,赢则诛尽反贼,输则江山易主。阿晚,你怕不怕?”

他说,“此生能娶阿晚为妻,我裴勍用光了一辈子的运气。”

他说,“生于斯,长于斯,自当为其奔走,肝脑涂地。”

重生一世,她本心如敝履,却于三千繁华中意外闯入了他的怀抱。

当日国子监女学一见误终身,端午宴上他亲自抱她回府疗伤,翠樾亭中他对她赤诚表明心意,重阳之日他邀她携手泛舟梦隐湖上......往昔种种,历历在目,略一回忆,便如舌尖舔蜜。

这一世,她何其有幸,才会遇见了他?

她的夫君有经天纬地之才,有翻云覆雨之手,如天神在侧,始终护着她,爱着他,珍着她,重着她......让她如何接受,如何去信,他在凉州生死未卜的现实!?

他们说好要儿女成双,白头到老,如今她刚刚怀上了孩子,他却远在千里之外,死生难料。

薛亭晚双目通红,削薄的脊背不住颤抖,“淳郎绝不会有事的,绝不会!”

宛氏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脊背,也忍不住落下凄泪来,“裴勍福大命大,定不会出事的!阿晚,你有孕在身,正是胎气不稳的时候,你要安心养胎,莫要太过悲恸了!”

宛老太太看着母女二人抱在一团,掖了掖眼角的泪,开口道,“阿晚,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你怀着孩子,要先养好身子。眼下你夫君不在京中,阖府上下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你这个女主人做主!战场上九死一生乃是兵家常事,你夫君是个心思缜密,胸有丘壑的,到底是生是死尚没有定数,我们只等着静候佳音!”

宛氏也道,“裴勍此去凉州,以在紫宸殿中主事为幌子,给反军唱了一出空城计。他瞒着所有人,甚至也瞒了你,怕的便是军心大乱!阿晚,你不能乱!此时暗处有多少只眼睛都盯着裴国公府、盯着你这里!你若乱了,反军就都知道裴勍遭遇不测,凉州朝夕不保!”

薛亭晚闻言,顿感身负万钧之重,她止住了眼泪,勉强一笑,“祖母,母亲,我听你们的,我会好好安胎,在府中等着淳郎平安回来。”

她的满怀思绪渐渐平和沉定下来,朗声道,“余妈妈,燕妈妈,将我有身孕的消息封锁严实,倘若有人传出去只言片语,悉数格杀勿论!”

她怀了身孕,倘若裴勍人在京中,不可能不回府看望她。一旦有人走露了风声,裴勍和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三军将士的一切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只有将她有孕的消息压下去,裴勍在紫宸殿中数日不归的事,才不会令人起疑。

日夜如驶,转眼又是三日过去,薛亭晚活了十六年,还是头一回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

这三天里,凉州没有一封军报传来。裴勍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每一天,薛亭晚都提心吊胆,食不下咽,每一夜,她都难以入睡,迟迟不敢阖上双眼,她生怕一睁眼就会听到凉州传来的噩耗,生怕这辈子再也无法再亲眼见他一面。

裴国公府中一片雾惨云愁,薛亭晚痛苦煎熬,肝肠寸断,为了不让有心人察觉出异样,每日只能强颜欢笑,如旧出门施粥。只有到了无人处,才能放声哭一场。

☆、第119他章他回来了

“秉王爷, 三日之前,凉州司马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大王子律琰的虎卫被打的七零八落,所剩无几,大王子也在战乱中丧命。关键时刻,凉州司马命人将山石推下,将兵部侍郎压在巨石之下!

不料......不料昨夜,他们竟是拿着铜火铳将山石炸开,猝不及防杀了个回马枪, 兵部侍郎势如破竹,如有神助, 夺走了凉州不说,还生擒了凉州司马, ......王爷, 咱们的凉州丢了!”

那徐颢和兵部侍郎败仗连连, 怎么一夜之间就反败为胜,将凉州司马生擒?

那属下又惊恐道, “咱们安插在其中的奸细也许久没有传来军报了!大抵是已经被他们发现除去了!”

怀敬拂袖大怒, 怎么都猜不透其中的关窍,“他们能一反颓势,定非偶然, 定是有人相助!到底是什么人神兵天降去了凉州, 连巨石压顶都弄不死他们!?还有那铜火铳又是什么兵器?本王竟从未听说过?!”

“秉王爷, 原是六日之前, 敌军阵前多了一人,他一身黑羽大氅,带着只银色面具,每战都与兵部侍郎和徐国公并驾齐驱,似是地位颇高之人!只是他带着面具,属下并没有看清其容颜!”

怀敬神情灰败,后退了两步,瘫坐在椅子上。

凉州是勇毅王府世代盘踞之地,如今丢了凉州,失了大半兵力,还折损了凉州司马一员大将。他既惊疑那戴面具之人的身份,又感觉到大势已去。

显平伯起身踱了几圈步,忽然得了一计,“王爷,既然朝中大半兵力集结在凉州,京城定是兵力空虚!既然凉州已失,眼下只能剑走偏锋,直入京城,挟天子以令诸侯!”

散骑常侍道,“不可,不可!那裴勍还在京中坐镇,他排兵布阵,神机妙算,咱们已经折损了一员大将,区区这点人马并非是他的对手!”

怀敬正瞻前顾后,不得其法,侍卫进帐来报,“秉王爷,王妃求见!”

怀敬听见“王妃”二字,满心不耐烦,张口拒绝,“不见!”

那侍卫迟疑了下,“王妃……说是说有军机要事禀报给王爷!”

薛楼月被带入帐中,朗声道,“如今兵败如山倒,我有军机要事相告,或许能帮助王爷一反颓势!”

怀敬冷笑,“哦?你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打算怎么帮本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怀敬目前是她唯一的翻身机会,薛楼月闻此羞辱之言,压下心头憎恨,作出涕泪之下之言,启唇徐徐道来,“王爷,我生母是敌国南越王女,生来便被皇上弃之如敝履,我恨他不配为人父,更恨惠景侯府对我数十年的苛待!在取而代之这件事上,楼月和王爷是一条心的啊!王爷且细细听我道来!”

上回薛楼月叫心腹去打听惠景侯府和永嘉县主的近况,买通了侯府的丫鬟倚翠,果然从她口中听到了出人意料的消息——薛亭晚竟然有孕了!

听说惠景侯府一家人前前后后去裴国公府探望了一番,将薛亭晚怀孕的消息压下,吩咐府中人等不得声张。还听说,裴勍在紫宸殿中议事,一连七八日没有回过裴国公府。

薛亭晚和裴勍感情甚笃,如今薛亭晚怀了身孕,裴勍却不回府探望,这怎么可能!?

薛楼月恨恨道,“别人不了解我这位阿姐,我却了解,听说那天她从禁廷回来,将怀身孕的消息封锁,一连多日,裴勍竟然都未回府探望她一眼!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裴勍定是不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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