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一亲芳泽的好事儿被生生打断,纵使裴勍并非易怒之人,也忍不住锁了眉头。

薛亭晚瞧他面色不虞,仍握着她的腰肢不放,只能红着脸在他胸膛上轻轻推了一把,“都来人催了,淳郎快些去罢。”

王公大臣们陪着和献庆帝一起策马去迎塔尔特部落的首领,各家女眷们不用出席,则是在帐中休息。

太后一早叫了宛老太太和宛氏去凤帐中说话,薛亭晚不想去听三位长辈唠后宅密辛,家长里短,索性换了身利落的衣衫,叫了几位贵女一同出来玩闹。

额迭木草原的初秋刚至,四野茫茫,远山连绵,放眼望去,只见层峦叠翠,绿海泛波,风光绮丽,如诗如画。叫人见了,下意识忘掉一切世俗不快,只留下心旷神怡。

营地前留了一小片点篝火的空地,此时被侍卫们支起了三四个架子,燃起了炭火。几个鎏金烤盆里装的皆是特意从京城运过来的银霜炭,这种炭名贵非常,燃起来没有浓烟,不会熏了贵人们的眼。

七八个贵女围在炭盆周围笑闹玩乐,拿了成串的蔬菜牛羊肉放在烤架上烤,一群宫人肃手站在一旁,因德平公主下了令不叫她们插手,宫人们眼看着贵人玩火,却也并不敢上前劝阻。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奔腾之声,那声音逐渐近了、近了,却戛然而止,转而升腾起一片喧哗乐声。

此行,塔尔特部诚意满满,大老远带了许多猎物赠送给献庆帝,首领布汗和献庆帝下马相见,一边热络交谈,一边搀着手进了御帐□□商要事。

过了会儿,有宫人堆着笑容而至,到德平和薛亭晚面前行了礼,绘声绘色地讲着方才迎接塔尔特首领的热闹情形。

几人正说这话儿,一少年郎君凑了过来,笑嘻嘻地唤道,“阿姐。”

薛亭晚回头见是自家弟弟,纳闷儿道,“阿辰,你不是陪着皇上一起去接塔尔特部么?怎么在这儿?”

薛桥辰扬了扬手中的两卷图纸,“人已经接来了,现下正在御帐中陪着皇上说话呢。为表示咱们大齐的诚意,皇上特地叫我回帐中拿几张机械图纸过去,和塔尔特的大臣们切磋探讨一番。”

薛亭晚闻言皱眉,“你的那些图纸动辄涉及农耕、军机要事,要是被塔尔特人看去了,可怎么办?”

薛桥辰把图纸扔给身后的书童,露出一口白牙,“阿姐放心!我早就和皇上商量好了,这两卷给塔尔特部落展示的图纸,都不是最新的发明,而是早已经推广整个大齐的曲辕犁,塔尔特以游牧为生,不擅耕种,这东西他们拿了也没什么用处!阿姐,我可没那么傻,才不会把咱们的大齐的机密都傻乎乎的给别人!”

薛亭晚见他笑的得意,也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阿辰长大了,知道做事要瞻前顾后了。”

薛桥辰正色道,“事关我大齐的农耕军事,不得不谨慎。如今虽然大齐和塔尔特两国交好,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来日若有兵戈相见的一天,大齐和塔尔特谁也不会对彼此手下留情。”

上一世,直到薛亭晚被毒死,薛桥辰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心性,不听宛氏和惠景候管教,捣蛋逃学惹夫子生气,整日捣鼓自己的小发明却不得重用那时的薛桥辰少不更事,难辨是非曲直,更别提心怀家国天下了。

可如今,记忆中羽翼未丰的青葱少年开始崭露锋芒,从少年纵马度春风,到明白何为“守职而不废,处义而不回”,从懵懂无知,到明白何为家国之重,仿佛只是一夜之间的事。

薛亭晚心中大为欣慰,一双美目都泛上温润水光,正准备开口夸自家弟弟两句,不料薛桥辰目光一瞟,看到烤架上滋滋冒着油光的烤肉,登时便伸手去拿,“阿姐,给我吃一个!”

“没熟呢!”

薛亭晚拍开他的手,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刚想夸你两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又原形毕露了!”

薛桥辰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自大今年开了春,便如柳树抽条儿一般疯长,几日不见,就要猛蹿一截。原本姐弟二人身量差不多高,短短半年过去,薛桥辰竟是生生比她高出了半头,薛亭晚和他说话,都要仰着头才行。

“你该干嘛干嘛去!这四周都是些贵女小姐,就你一个男子在这儿,也不害臊。”

☆、第96章塞上宴曲(二)

薛桥辰被自家姐姐嫌弃了, 一脸委屈, “我害臊什么啊?你是我亲姐,德平公主也是我姐姐。你说是不是,公主?”

德平公主打小把薛桥辰当自己半个亲弟弟, 也笑道,“是是是,就你嘴甜。”

薛桥辰正转着脑筋,想着怎么从烤架上顺走一串烤肉, 一旁的江含霜突然磕磕巴巴地开口, “这这串烤好了, 世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尝一尝我烤的吧。”

此言正中薛桥辰下怀,他从江含霜手中接过一串烤肉, 不忘道声谢, “那我就不客气了。”

草原牛肉肉质嫩滑, 烤的焦香不腻, 外头还刷了一层足足的甜辣酱料, 一口下去, 满足到心坎儿里, 回味如甘似蜜。

薛桥辰又咬一口,赞道, “好吃!”

江含霜壮着胆子抬头瞄了眼, 只见少年郎君笑容肆意飞扬, 眸若星辰, 面如晓月,眉眼间皆是不加掩饰的夸赞

江含霜不敢多看,忙低了头,红着脸道,“那我多烤一些!”

薛亭晚无奈,没好气道,“含霜,别理他!”

书童司墨见自家少爷乐的把正事儿抛出了九霄云外,提醒道,“世子,咱们该去御帐那边了!”

“知道了!”

薛桥辰咬下最后一块烤肉,把空签子塞到薛亭晚手中,“阿姐,公主,小心明火烫手!塞外昼夜温差大,太阳落山后风大严寒,你们别玩太久!我先走了!”

薛亭晚捏着手中的空竹签,望着自家弟弟跑远的背影,嘱咐道,“慢点儿跑!”

德平公主笑道,“阿辰长大了。”

烤架下炭火烈烈,果蔬和肉类阵阵浓香扑鼻,叫人垂涎欲滴,薛亭晚见烤的差不多了,叫下人呈上金盏,用清水胰子净了手,吩咐道,“余妈妈,把这些吃食拨出一半,趁热送到太后娘娘帐中,就说是我和公主的一片孝心。”

这些炙烤之物烟大油大,尝尝鲜已经足够,不宜多吃。薛亭晚和一众贵女们平日里饮□□细,本就用不了太多这类油腻之物,思及宛氏和宛老太太还在太后娘娘帐中,索性送过去一些,叫几位长辈也尝尝鲜。

余妈妈应下,和几个宫人一同上前,将烤熟的果蔬和肉类放到食盒里的青底龙凤纹珐琅方盘中。

一旁,怀敏郡主至始至终魂不守舍,未发一言,见身侧多出两个宫人,闻言猛地回过神儿来,差点被烤盆里溅出来的火星子烫到。

“郡主小心!”

薛亭晚和德平公主惊呼出声,上前探看,一旁的宫人也纷纷跪下,连连请罪。

怀敏郡主手背上被火苗燎出一片红痕,痛意钻心,她眼角一红,竟是落下泪来。

怀敏郡主性子一向冷傲,整日如同一只拖着火信子的炮仗,不招惹别人已经是万幸,从来没有在人前如此无助仓皇的落泪过。

一圈贵女见状,皆是不敢上前,薛亭晚见怀敏郡主哭的泪如雨下,心中不免惊疑。

德平公主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恐怕你还不知道——勇毅老王爷病重,已经撑不了几天了。那怀敬俨然是把亲生的妹妹当做和重臣之家联姻的工具,老王爷还没驾鹤西去呢,就忙着把怀敏郡主嫁出去,美名其曰——用这桩婚事为重病的父亲‘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