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2 / 2)

她这个弟弟虽然性子顽皮,却很有责任感,这两年越来越懂事儿,不再是不懂是非的小孩子了。她和裴勍在一起的事情,薛桥辰早晚都会知道,如今,既然是无意间被薛桥辰撞破了,也没必要刻意瞒下去了。

只见薛亭晚喝了口金山时雨,抬眼见了薛桥辰走进来,伸手指了旁边的八仙椅子,“阿辰,坐!我有话跟你说。”

薛桥辰依言落坐在八仙椅上,满腹好奇又不敢问,也顾不得膝盖上的伤了,直拿眼神儿瞟自家阿姐,越看越觉得,自家阿姐真是仙姿玉貌,和裴勍那种俊朗郎君般配至极。

薛亭晚屏退了左右,组织了一下语言,硬着头皮道,“今天,你是不是瞧见我和别人在一块儿了?就是和裴勍在一块儿。”

薛桥辰眨巴了一下眼睛,点头承认了。

“原来逃走那人真是你。”薛亭晚松了口气,又道,“那你帮阿姐保守秘密好不好?现在还不能教父候母亲知道我和裴勍在一起这件事儿。”

薛桥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家阿姐这是承认和裴大人的关系了,当即从八仙椅上蹦了起来,兴高采烈道,“原来是真的!阿姐!裴大人,他他他真的要做我姐夫了!!!!”

薛桥辰满心喜不自胜,嘴上连珠炮似的发问,“阿姐,为什么现在不能叫父候母亲知道?”

“阿姐,应该立刻把这件事告诉祖母的,她会高兴坏的!”

“阿姐,我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弟弟!”

“阿姐,裴大人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薛亭晚被他吵得头晕,只红着桃腮敷衍道,“小孩子家,这般嘴碎!问这么多干嘛!”

说罢,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瓶来,叮嘱道,“你被罚跪那么久,今晚要早些沐浴休息,睡前把跌打药敷在膝盖上,明早腿上的淤青就会消散的。”

薛桥辰接过了药瓶,想着日后自己就是裴大人的小舅子,再想想和同窗苏鼎的赌局,嘴巴都笑到了后脑勺,“还是阿姐对我好。”

薛亭晚叹了口气,没好气儿道,“你叫父亲母亲省点心,比什么都强。”

二月二十八,宜出行,宜乔迁。

今日是先前献庆帝承诺过的大赦天下的日子。一大早,御前大太监在金銮殿宣读了赦免的旨意,随后,各个府衙纷纷将符合赦免条件的犯人和奴隶放出。

教坊司外,几辆马车早早等候于此。

到了赦免的时辰,李婳妍在几位奉銮的陪同下走出教坊司的大门,冲几位奉銮行礼拜别之后,才眼含热泪地朝薛亭晚和德平公主走过来。

上一世,薛亭晚亲眼目睹了苏易简和李婳妍二人的悲剧,为之唏嘘涕零,悲痛难当。重活一世,她暗中力挽狂澜,终于促成李婳妍从教坊司脱身,也算是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功德圆满。

只见李婳妍走到两人跟前,盈盈一拜,“谢过公主、县主。婳妍是戴罪之身,如今幸得赦免,从教坊司中脱身,多亏公主和县主的暗中周旋,否则,只怕我早已深陷泥沼,堕入风尘”

李婳妍还未说完,两腮便滚落下两行香泪,薛亭晚忙将她搀扶起身,红着眼道,“咱们的交情,说什么谢字。李姐姐,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以后,咱们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再苦再难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不提,不提!”

德平公主也笑道,“苏易简一往情深,不离不弃,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婳妍,往后诗酒伴韶华,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那松墨巷子里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你这个女主人入住了!”

李婳妍闻言,不禁破涕为笑,几人笑闹了两句,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第62章风尘

这几年, 李婳妍在教坊司中得苏易简庇护, 并不曾陪酒接客, 每日过得仍如闺中小姐一般。如今从教坊司中搬离,李婳妍随身带的行李也不过两口箱笼,几只宝匣, 如此而已。

马车停在松墨巷子里, 薛亭晚、德平公主、李婳妍三人下了马车,早早等候在宅院门口的管家和丫鬟婆子忙不迭地和李婳妍请了安,又招呼了几个小厮护院把行礼都卸下来搬入府宅中。

卸完了行李,从后面儿的马车上下来一对母女,薛亭晚不经意一瞟, 竟是觉得那对母女分外眼熟,再一细看, 发现这对母女竟是除夕之夜,她和裴勍一起在松风万客楼遇见的那对儿母女。

当时这对母女衣衫褴褛,沿街乞讨,如今却做了仆妇打扮, 跟在李婳妍身边。

薛亭晚当即笑着开口,“李姐姐, 这对母女莫非是在教坊司中贴身伺候你的仆妇?”

李婳妍道,“非也。原是半个月之前,这对母女昏倒在了教坊司门前, 奉銮将她们救醒之后, 本欲给些银两打发出去, 可这年轻妇人说,她是外地人士,拉扯着女儿,在京中无处落脚,我看她们形容可怜,就把她们收在身边了。教坊司是虎狼之地,她们母女二人若想留下,也只能呆在我的房里伺候了。如今我脱身教坊司,顺便把她们带出来,在府宅安住下,也算多个伺候的人手。”

薛亭晚了然的点点头,德平公主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她们身世?若这母女二人来历不清不楚,便大意留在身边,只怕苏易简不会放心。”

说起这对母女的来历,李婳妍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道,“这年轻妇人是个可怜人。”

五年前,荆湖北路的辰州举行了科举考试中的第三轮——乡试。考试结束当晚,学子们一起来到万花楼,享用美酒佳肴,和众妓子彻夜狂欢。

正是这一场风花雪月的宴饮,令万花楼的妓子柳红玉和年轻学子王兴车看对了眼。

柳红玉生的我见犹怜,娇媚多姿,王兴车亦是眉目俊朗,一表人才。若不论出身,这两人定成一段上好的姻缘。

王兴车虽是儒生,却出身贫寒,家徒四壁,柳红玉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不仅三番两次地迎王兴车入香帷中,鸳鸯交颈,诉尽衷肠,更是生出赎身和王兴车结为连理,从良度日的想法。

三日之后,乡试放榜,王兴车遗憾落榜,柳红玉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弃王兴车而去,而是处处宽慰王兴车怀才不遇的愁肠,甚至还将自己压箱底的盘缠交给王兴车,让他帮着自己从万花楼赎了身。

柳红玉从良之后,和王兴车在辰州租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以天地为证,行了纳聘之礼。两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每日里,郎读书来妾刺绣,甜甜蜜蜜的过了段小日子。

然而甜蜜总是短暂的,第二年乡试,王兴车高中举人,因其才学过人,出类拔萃,竟然被国子监选拔进京,成为监生,与贵族子弟一同求学备考,以迎接数月之后在京城举行的的会试。

柳红玉虽不舍得王兴车远去千里之外的京城,可也不愿耽误了自家夫君的大好前途,含泪变卖了自己的金银首饰,凑齐了王兴车进京读书的盘缠。

若是王兴车进京赶考,高□□名,再回来迎柳红玉入京,从此郎有情妾有意,携手一生,也算是一段风流佳话。

然而,世事之变化,人心之莫测,远非如此简单。

王车兴进京赶考后半个月,柳红玉便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因为怕打扰丈夫考试,她没有去信告知王兴车这个消息,而是独自扛过了艰难的孕期。

柳红玉本想着,等王兴车科考归来,自己腹中的孩子刚好呱呱坠地,到时候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也算是给王兴车一个惊喜。

九个月一转眼便过去了,柳红玉诞下一女,从发现怀有身孕到孩子呱呱坠地,整整九个月里,王兴车从未从京城中寄回来过一封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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