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能走!
走了的话,城门肯定是守不住了!龙岗若再守不住,顺德府就完了,顺德府一完,整个北直隶只会如摧枯拉朽一般被朱槙攻下来!
但是元瑾根本没有反对的机会,到了这个时候,她身边的护卫得到的唯一指令就是保证她的安全。
元瑾被半推半挟持地下了城楼,下面有辆马车等着她,要立刻从另一边送她出城。
元瑾回头看,她看到熊熊烈火的气焰冒起来,城门最后沉重地响了一声,随即庞大的铁板倒地,木门四分五裂,城门终究还是破了!
无数的士兵涌入城门中,几乎将龙岗的所有主干道占领。崔胜领军迎战朱槙的五千精锐铁骑。他们杀意极重,锐不可当,疯狂的厮杀使得崔胜的军队节节败退。
隔着厮杀,朱槙看向她的方向一眼,他的眼神血红。
“二小姐,咱们必须要走了!”侍卫道,“萧将军的死命令,就是城破了您就必须离开啊!”
元瑾闭了闭眼,她知道崔胜根本不敌朱槙,只要龙岗失手,一切都完了!
“走吧……”她回过头,知道这不是逞能的时候。城门不破她或许还能迎战朱槙,但是现在是怎么都不可能了。
她上了马车后,马车快速地朝前方跑去。
马车跑了不久,元瑾感觉到马车发生了诡异的震动。随即剧烈地摇晃起来,她心中不安,支出头问:“到底怎么了?”
但眼前这一幕,让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只见流经龙岗的黄河泛起大水,波涛一般的水浪一股股地涌来。已经将远处的城镇淹没了,同时水迅速地淹没过了马的膝盖。
元瑾立刻往黄河流入的源头看去,只见那源头的水浪,即便是远远看着,都是掀起了三四米高的浪花。水的涌入不断地加快,已经有很多哭喊着,从屋中逃出来,却迅速地被无情地涛浪被淹没的百姓了。
“这……这是……”元瑾喃喃,“黄河的堤口破了?”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浩大的声势?
但这不是汛期,黄河怎么会决堤!
应该是人为,否则哪里会决堤得如此可怕,几乎就汹涌如海啸一般了!
恐怕是有人开凿了河堤,想要淹死这城中之人。龙岗地势极低,且城楼修得十分牢固,一旦黄河决堤,城中之人将十分险峻!城中有谁?她和朱槙,那开凿黄河的人,究竟是想淹死她呢,还是想淹死朱槙呢!
这究竟是谁干的?
元瑾心里突然漫过一阵凉意,她不敢猜那个结果。
赶车的车夫已经是吓得不敢说话了,他们太靠近河流决堤处,水越漫越高,已经连马的大腿都过了。他只能拼命地驱马奔跑,快一分就多一分的安全。但是水位太深,马根本就跑不起来了,只是在水中趟过。眼看在车厢已经呆不住了,他颤声道:“二小姐,您爬上车顶……您,爬上去!”
现在水位已经很高了,爬上车顶并不难。元瑾爬上去之后,一眼望过去,都之间茫茫的河水和被淹没了一半的房屋。城门口的战场厮杀已经看不到了,她也顿时有了茫然之感,她问车夫:“你可善泅水?”
车夫点点头,元瑾就道:“若实在是危机。你抛下我就是了。”
车夫才道:“二小姐。问题是,咱们出城的路口,正好是河水流经之处……”
若是不出城,将在城中被淹死。若是出城,可能会在河里淹死!
元瑾也觉得浑身一颤,她感觉到越来越慢的车速,知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即便她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就这么游得出去,更何况她的水性也不过是一般而已!根本没有体力游出去。
水很快就淹没了车夫的腰身,他越来越怕,双眼发红,低声道:“二小姐,我……我家中还有老人和一双儿女。我……”
“我明白,”元瑾表示理解他,“你走吧,不要在这里陪我了。”
车夫弃了马车,在水里趟过,很快又游了起来,似乎是希望找个高处躲一躲。
元瑾看着泱泱一片的水泽,马已经彻底不跑了,她蹲坐在车顶上,抱着湿透的裙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孤独。
在滔滔天灾之下,人祸算什么,权势又算什么?滚滚黄河水而过,一切不过是泡影罢了。
她觉得很冷,又将自己抱得紧了点。
水越淹越高,应该很快就要淹到车顶了。
元瑾盘算着自己游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少,最后想想,还不如游到旁边的房子上。等着看潮水会不会退去。
她试了试水,凉得透骨,但是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正要下水,突然听到背后一声急喝:“你在干什么!”
同时有人一把捞起她的腰,让她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那人在她背后厉声说话,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你不会水,下水只会被淹死。你病急乱投医了么?”
元瑾却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这是朱槙,竟然是朱槙。
他来救她了!
她心中突然膨起一股喜悦,他竟然来救她了!其实他们那个位置,撤离比她方便多了。她是往城中跑,越来越接近河流,所以才如此凄惨。而朱槙的战马,是出自西域的汗血宝马,比普通的马高大矫健不少,仍然能跑得快。
元瑾靠着他温热的胸膛,将她的后背贴得暖暖的。她突然笑了笑说:“朱槙,我会水。”
朱槙方才发现黄河水决堤时,就知道肯定有人捣鬼。他立刻下令让他的军队撤离,自己正准备退的时候,想到了薛元瑾,她已经跑到了城里,恐怕来不及跑出去,她才是真正的有危险!
朱槙看了眼黄河泛滥的速度,当时什么都没想,立刻决定骑马追上来。结果一追到她,就发现她的身影一副要立刻往水里跳的样子,这才连忙过来将她捞起。
朱槙问她:“会水,那你在皇宫里时被徐贵妃推下水,差点被淹死的时候呢?”
“那是我要陷害徐贵妃啊。”元瑾在他怀里说,“你忘了么,我萧家和徐家也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实际上我会水。”
朱槙听了沉默片刻,却笑起来:“好你个薛元瑾!”
他的笑容却不像是生气,但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她的衣裳都湿透了,靠着他能暖和些。
“你还有什么骗的事可以一并告诉我。”朱槙说,“反正都到了这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