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槙看了李凌一眼,李凌跟了他十年了。对他的一言一行都有体会,眼下锦衣卫包围金吾卫,是绝对占优势的。只要他替朱槙制住朱楠,等他回来即可。而李凌虽略弱于朱槙,却也是一流的身手。
他立刻也从大腿间抽出一把刀,在朱槙离开的瞬间,又挟住了朱楠。
朱槙看了眼朱询,示意旁的另两个人,他们也大步上前,朱询本立刻就想跑,但看到锦衣卫寒森森的箭簇,知道自己真的跑恐怕就是个死字,还是慢下了脚步。瞬间就被两个大汉制住了。
朱槙才带着两列军队,大步朝着坤宁宫走去。
坤宁宫内,一切都十分寂静。
朱槙带来的人很快将坤宁宫包围住。
他跨步走了进去,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迎头盖脸就是两巴掌。
朱槙被打得歪过头去,沉默了一下,摸了摸嘴角,才慢慢地转过头。
淑太后正站在他面前,她眼眶发红,浑身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再扑上来,再给朱槙两巴掌。
“你……你长出息了!”淑太后颤抖地道,“你这孽畜,竟然要篡你哥哥的位!你心里还有没有先帝,有没有我,有没有祖宗礼法!”
朱槙听了平静片刻,随后才重复了一下淑太后的说:“孽畜?”
“你不是孽畜是什么!”淑太后对大儿子向来都是维护的,十分激动地道,“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方才在殿中,杀了皇后,又胁迫你哥哥退位。你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心肠!我早知道,你看你哥哥不顺眼,你谁都敢杀,连你哥哥指给你的王妃你都能杀了。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如今这样,你还不是孽畜,那就是你连畜生都不如!”
朱槙分明面容平静,但是那腰间受伤的痛,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泛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还是在这瞬间,他受到的污蔑和伤害,远比这伤口更痛!
如何不痛,这可是自己亲娘。是这二十多年来,他虽然心中有所抱怨,却也是在孝顺着的亲娘啊!
但是她却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
“你还有脸站着,你给我跪下!”
淑太后只当儿子是油盐不进,她手中不知何时拿了戒尺,狠狠地挥向朱槙的膝盖。
其实这点痛,对于朱槙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他还是突然就跪了下来。随后才开口:“母亲知道王嫱是我杀的?”
“我怎么能不知道!我,我还替你隐瞒呢!”淑太后说到当初那位靖王妃,更是气得浑身都发疼,“就怕你哥哥听了会多心,会以为你是不喜欢他给你赐的婚。但你怎么能——怎么能死不悔改,怎么能如此混账,如此的冷血。你哥哥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何就是不能善罢甘休,非要篡位不可!你哥哥的身体,可是才好不久的!”
朱槙听着,面色越来越冰冷,眼中几乎如寒冰一般了。他突然笑了说:“母亲既然知道皇兄的病才好不久。那可又知道——我遇到了什么,皇兄又对我做了什么?”
“你皇兄能做什么,他还能杀你不成!”淑太后毫不迟疑地道,眼泪滚滚而下,“他自小就文弱,也不如你机敏。待你一向又好,你为了你的帝位。就能这么污蔑他不成!你……我没你这个儿子,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畜生,谁你都能下手去杀,去污蔑!要是早知道有今天,你出生那会儿,我就……就该一把掐死了你!”
她最后说的话,那已经不是一个母亲能说出来的话了,那简直是诛心了!
淑太后因为朱槙谋逆的事气急了,朱槙竟然敢杀皇嫂,她觉得朱槙下一步就是杀朱楠了。
毕竟皇后都杀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朱槙听到这里,心中冷得麻木,却是终于笑了:“当初要我镇守边疆的时候,母后怎么不说我冷血无情!要我除去萧太后的时候,为皇兄夺取皇权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我心狠手辣!现在,用不到我了,就开始骂我是个畜生了!”他一句比一句的声音厉声,一句比一句冷。
最后道,“要是没我这个畜生,朱楠如何能好生坐在他的帝位上,而您,又怎么能坐在太后这个位置上。你们说我畜生,那你们,又能算什么!”
淑太后被儿子突然起来的气势吓倒。抿了抿嘴唇,竟一时没有往下说。
“你……你竟还有这么多的鬼话。你对你家里人,也能这般冷血吗!”
朱槙听后不再说什么,而是大笑起来,他从腰间取下了那把匕首,突然扔在了淑太后面前。
他要做什么?淑太后一时猜不到。随着儿子越走越近,她吓得摔倒在地上。“你……你要弑母不成!”
朱槙蹲了下来,告诉她:“这是刚才,我杀皇后的刀。给母亲看,只有一个意思——从此后,我与你恩断义绝。你自从后,不管生老病死,都与我无关!生养之恩我也报完了,从此开始,我再也不欠你的!而下次你若再阻拦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说完之后,他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地上的淑太后一眼,头也不回地,退出了坤宁宫。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第63章
门外守着的朱槙亲兵方才已经听到了门内的动静, 见殿下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连忙迎了上去。
“靖王殿下……”
朱槙淡淡道:“派人将坤宁宫包围起来, 不许任何人出入。”
那人应喏, 立刻吩咐了手下,又快步地跟上了朱槙。“殿下,方才属下听到里头您和太后……您可还好?”
朱槙却没说话。
这么多年以来, 淑太后在他生命中的角色很复杂, 她是他的母亲,但同时给他带来伤痛。生养之恩一直制约着他,让他无法真正的当断即断, 直到方才淑太后那一番话,终于彻底的让他醒悟,对这个母亲失去了最后一点敬重和怜悯。
刚才的愤怒、激动在烟消云散之后,反而退却成了真正的平静。
他大步往前走,这乾清宫周围站着的已经是他的人了,一个个的士兵站在两侧,恭敬地等着他过去。他走在高处,将一切尽收眼前。
苍茫无垠的大地, 天际阴沉,堆积浮云如卷如叠, 唯夕阳浓厚的金光透过厚厚的云层,万千束地洒向大地, 铺满了整个广场。这个他出身长大的地方, 这个权欲的中心, 这个一切的黑暗和肮脏酝酿的地方。
但是在夕阳下,它们显得如此的沉静和肃穆。
午门之外,他的军队和朱询的军队排列森宇,正在对峙,但没有人开战,大家也只是紧张地等待着。
而不远的前方,锦衣卫仍然对金吾卫呈包围之态。
但紧接着,朱槙眼睛一眯,发现了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