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他抬头睨了陈婉兮一眼,他这个媳妇素来小心思多,这不会又是在蓄意整他吧?

陈婉兮恍若不觉,她将豆宝抱在怀中,端了一碗羊奶山药糊喂给孩子吃。

喂了两勺子,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向于成钧浅浅一笑:“王爷,妾身素来口轻,又喜繁复调制的菜肴。菜色不入王爷的眼,可妾身偏又不能改过,只得如此,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果然如此!

他没有猜错,她就是在报之前大饼的一箭之仇。这女人真是他所见过最记仇的人,一件小事能唠叨到如今。

于成钧瞧着她明亮的眸子,爽朗一笑:“众口难调,也是平常事,爷怎会为这种小事见怪?”一语未休-->>,他话锋一转:“只是,婉兮没吩咐厨房给爷预备汤水啊。”

陈婉兮一怔,正想吩咐,于成钧却已先说道:“不必费事了,爷瞧你面前的那碗鸭子汤甚好,劳烦王妃给爷盛一碗罢。”

陈婉兮微微一顿,浅笑了一下,吩咐丫鬟取了一只描金青瓷小碗过来,果然亲手盛了一碗鸭子汤递给于成钧,又道:“是妾身思虑不周了,王爷海涵。”

于成钧端过碗去,也不畏烫,咚咚饮尽,将碗重又递给陈婉兮:“这汤好,极鲜!劳烦王妃再盛一碗。”

陈婉兮却并未接碗,她看着于成钧那张粗犷且状似毫无心机的脸,微笑道:“王爷,妾身还要喂宝儿吃饭。这差事,不如交给丫鬟来做吧。”说着,便吩咐了一声:“红缨!”

靠墙并排而立的丫鬟中,一穿红衣比甲的少女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前来,接过碗去盛汤,转而送到于成钧面前:“王爷,请用。”

于成钧听这话音清脆陌生,不由抬头打量了两眼,只见这丫鬟面目生疏,长相倒是俏丽,且甚是年轻,便问道:“你这房里,又添了人了?之前服侍你的那个陪嫁,叫柳……柳什么来着,听说犯事被你打发了?”

陈婉兮没想到他居然还惦记着柳莺,心思便想岔了,遂说道:“这丫鬟手脚不净,之前就在府中欺诈下人,骗取他们的赏赐出去卖钱。如今,竟偷盗妾身的首饰,被抓了个人赃并获。这样的人,妾身不能留在府中,预备打发她到天香阁的脂粉作坊里做工。”说着,顿了顿又道:“有一件事倒是要告诉王爷,妾身已认了琴姑娘做义妹,她也很情愿。往后,琴姑娘便算是咱们王府的小姐,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府中了。”

于成钧倒有几分讶然,放了碗筷,看着她道:“婉兮,你……”

陈婉兮正色道:“或许内宅之事,在王爷眼中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事。但妾身以为,积羽沉舟,这等小事亦往往能绊倒一个人。琴姑娘既非王爷的妾室,她无名无分如何在王府中长留下去?妾身在闺阁中时,曾听闻礼部侍郎周大人因内帷不清,被参奏君前,险些罢职。妾身不懂朝堂之事,但如若有人以此为由,向皇上参奏王爷,于咱们王府怕是无益。”

于成钧不语,默然听她说话。

陈婉兮又道:“往后,如再有此类事宜,还望王爷尽早告知妾身,妾身也好有个预备。也不至再弄出之前的笑话,传扬出去,更不好收场。”

于成钧静静听着,一时里屋中唯有陈婉兮那脆亮的嗓音。

半晌,他忽然道了一句:“婉兮,谢谢你!”

陈婉兮微怔,旋即莞尔一笑:“妾身分内之事,王爷何必言谢?”

于成钧却不言,琴娘一事,他的确思虑不周,也是自谓小小一个女子,左右不了大局,替兄弟照料一段时日也不当什么。

然而陈婉兮此举,倒是解了他的困局,琴娘既成了她的义妹,身份自然比以往抬了许多,向外既好解释,往后也好说亲。

到底是一家主母,在这样的事上,考虑的详尽周全。她的确才干出众,于成钧豁然醒悟,这两三年来处境艰难之下王府还能如此井井有条,根由在哪里。

于成钧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陈婉兮猝不及防,微微羞窘,脸上一热,低声道:“王爷,这大庭广众之下……”

于成钧不理这话,将她的手牢牢握住,动容道:“婉兮,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王妃。”

陈婉兮微讶,转而微笑:“谢王爷夸赞了。”

夫妻两个说话,便忽略了豆宝。

豆宝坐了片刻,不安分起来,瞧见他爹那边那碗红油焖肉,红艳艳的煞是好看,便张着小手呀呀叫起来:“要……”

陈婉兮抱住他,哄道:“宝儿乖,那是你爹吃的。你还小,不能吃。”

豆宝忽闪着大眼,吃着小手,又说:“宝儿要!”

于成钧便拿筷子在菜汤中蘸了一下,递了过去:“怕什么,叫他尝尝又不会如何!”

陈婉兮不及阻止,豆宝已经张开小嘴舔了一下,顿时小脸一拧,伸着舌头,吚吚呀呀的叫了起来。

陈婉兮嗔怪的瞪了于成钧一眼,斥道:“孩子还这么小,哪里吃的了这个!王爷取乐,做别的去!”说着,就张罗着倒水给豆宝。

熟料,豆宝倒是没哭,小脸拧了一会儿便舒展开来,又拍手道:“还要!”

陈婉兮当真讶异非常,低头问道:“宝儿,你喜欢?”

于成钧倒放声大笑起来,又道:“好,不愧是爷的儿子!跟老子一个脾气!”

陈婉兮抬头睨着他,心里倒有些酸溜溜的滋味。

一顿饭,吵吵闹闹的吃完了。

吃过了午饭,豆宝要午睡,便被乳娘抱了过去。

陈婉兮坐在屋中看账本,又一一打发来回事的各路管事。

于成钧吩咐玉宝把整匣的公文都搬到了这边,连着自己日常使用的茶盅文具等物,大有要搬进这屋里来的意思。

陈婉兮瞧着,也没有发话。

于成钧在这屋里直盘桓到傍晚,夫妻两个又一道吃了晚饭。

陈婉兮想把回府探亲一事提出来,待思来想去总不知怎么开口,她这一世不会求人,尤其是求男人。

夜里,直过了掌灯时分,于成钧依旧没有走的意思。

陈婉兮哄睡了豆宝,交给乳娘抱了过去,便看向斜卧在炕上看兵书的于成钧,说道:“王爷,夜深了……”

于成钧合了书卷丢在桌上,向她一笑:“说的是,咱们该安歇了。”

陈婉兮心中蓦地一慌,于成钧盯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炽热,还有些不知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