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陈婉兮轻拍着豆宝的背心,目光悠长道:“尽管我同王爷是这样,但这孩子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我不能任人挑唆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谁知往后这府中会有几个庶子,我不能不未雨绸缪。”

梁氏叹息了一声:“娘娘!”话才出口,停顿了片刻,又道:“娘娘,您将这份心思挪五分在王爷身上,还怕有什么庶子?”

陈婉兮不接这话,转了话头道:“豆宝也不知是怎的了,每每见了他父亲就要哭闹,这孩子从不曾如此。我觉着蹊跷,还是招个大夫来瞧瞧为是。”

梁氏见她不愿谈此事,只好在心中暗叹了几声,便答应了下来。

当下,梁氏便出门打发小厮请相熟的大夫过来看诊。

于成钧离了陈婉兮的院子,气狠狠的在府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跟他的小厮玉宝,如没头苍蝇似的没处投奔,便壮着胆子说道:“爷,既没处去,不如还是去书房吧?”

于成钧回头狠瞪了他一眼,怒斥道:“谁告诉你爷没处去?!爷在外头,佳丽满京城,哪里不能去?!稀罕她陈婉兮!”

玉宝被他吼的几乎没了魂儿,恨不得脑袋缩进腔子里去。

然而于成钧一通怒吼完毕,居然提起脚步,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玉宝愣怔了片刻,连忙跟了上去,心里兀自琢磨着——这王爷是没地儿去啊。

于成钧进了书房,气咻咻的在书案后坐了,满肚子的窝火没处撒,便大声道:“给爷打酒来!”

玉宝不敢耽搁,急急出门而去。

于成钧坐在房中,看着满室考究的装潢,却觉得窝囊憋屈不已。

当年的事,她不记得也就罢了。可她陈婉兮是他堂堂正正明媒正娶抬进王府的妻子,纵然他离家三年,让她劳累不少,但那岂是他自己情愿的?

他在边关战场竭力厮杀,几乎送掉性命,除却为了黎民社稷,心底里也是想要立下战功,好让她在京中扬眉吐气。他知道,她在娘家受了许多委屈,自己又是个不受皇帝喜爱的皇子,唯有如此方能让她有个可靠的倚仗。他也总是想要陈婉兮能有一个值得说道的男人。

然而,他归府两日了,她拿腔作调总不肯与他亲近,当他是看不出来么?

豆宝是她的孩子,可同样也是他的儿子。

男人不同于女人,得知自己有了后,欢喜归欢喜,心中却不会惦记。直到见了面之后,心底才会彻底留下那个牵绊。

昨儿他才见了豆宝,心里便喜欢极了,总想着一家三口从此能团圆美满的过日子。可适才陈婉兮那番话,着实将他气倒了。

但谁叫她是他的媳妇儿,他还当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须臾功夫,玉宝已经端了酒菜过来。

才放下盘碗杯筷,于成钧也不用人斟酒,自行提起那酒壶就朝口中一倒,入口只觉甜甜蜜蜜,又带着一股子花香,顿时便啐了一地,喝骂道:“这是什么怪玩意儿?!这东西,也能叫酒?!”

玉宝魂不附体,哆嗦说道:“爷,这是荷花酿,王妃娘娘最喜欢吃这个,所以府中常备。”

于成钧眼下最听不得这名字,正要发作,却听屋外一女子声响:“王爷,奴婢送酒来了。”

话音落地,只见一身着翠青色比甲、容长脸面的秀丽丫鬟,手捧托盘,缓缓入内。

她走上前来,向于成钧微微屈膝行礼,下颌微收,垂眸浅笑:“听闻王爷欲饮酒,婢子恐府中所备不合王爷口味,所以特特预备下了送来。”说着,也不待于成钧发话,便将手中的盘子放下,又微笑说道:“王爷,壶里的酒是瓮头春,京中最烈的烧白酒,是西北的行商运送京城售卖的。奴知道,王爷爱饮此物。这两盘小菜一碟是卤煮牛肉,一碟是赤豆金饼,也都是西北那边的名吃。只是不知,奴做出来合不合王爷的喜好。”

于成钧扫了这丫头两眼,眸中似带笑意,张口却呵斥道:“谁准你进来的?!”

第35章

柳莺不防他暴喝这一声,身子哆嗦了一下,却并不气馁,依旧含笑说道:“王爷,奴适才在厨房,见玉宝过来要酒菜,方知王爷要就吃。玉宝要的急切,没容奴把话说完就走了。奴思忖着王爷从西北军中回来,这府中日常所备都是娘娘爱吃的,必定不合王爷的口味,所以预备好了,紧赶着送来。进来的急切,忘了通报,还望王爷见谅。”言罢,她便福了福身子。

这一番话,她说的温柔软款,满眼小心的看着于成钧,眸中水光盈盈,仿佛林中小鹿楚楚动人。

玉宝在一边看的几乎直了眼,他可从未见过柳莺这幅模样。

王妃身边四个陪嫁过来的丫鬟,除了死去的香药,余下这三个都是如今府里最得脸的一等丫鬟,娘娘贴身服侍的红人,小厮们见了她们连头都不敢抬。尤其是这个柳莺,人前说话行事从来端着闺秀淑女的架子,人人都把她当仙女人物看待。哪曾见过,她这般主动谄媚?

于成钧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倒是做的好主,爷要吃什么不吃什么,爷自己没有主意?!谁许你自己走进来,说这么一大堆的屁话?!若不看你是王妃的陪嫁丫头,就该将你剥了衣裳拎在院子里,狠狠地鞭笞才是!带上你那些东西,滚!”

这才同陈婉兮争吵了一顿,他正在火头上,柳莺便一头撞了过来,一肚子的气顿时就洒在了这丫头身上。

柳莺预想了所有,却独独没料到于成钧居然会这样对她!

这一通呵斥,仿佛一根大棒,迎头向她砸来。

她只觉的两颊发烫,浑身颤抖不已,她哆嗦着两条胳臂端起那托盘,扭身踉踉跄跄的向外去。

才走至门口,于成钧却又叫住了她。

她回首望去,却见于成钧依旧是满面怒容,只是眼中却带了几分期待的神色,他问道:“这酒菜,到底是你自作主张送来的,还是王妃叫你来的?”

柳莺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意赌一把,遂说道:“是奴自家送来的。”

于成钧眼中那一点点的光彩瞬间灭了,他将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滚!”

柳莺踉踉跄跄的出门而去。

玉宝几乎魂不附体,哆嗦着上来收拾了打翻的酒菜,试着问道:“爷既不喜欢花酿,怎么不肯吃柳莺姑娘拿来的酒呢?府里如今备着的,也只有些甜酒了。”

于成钧冷笑了两声,说道:“府里既是只备了甜酒,那她手里那瓶瓮头春是哪儿来的?可见她是一早就打探了爷的喜好,专一预备下的,单等时机下手。不经通传就擅自闯了进来,她是吃准了爷一定会吃她那套!谄媚奉承,小意儿殷勤,她打量爷是什么不知廉耻的纨绔子弟,必定落入她圈套之中?归府不到三天,就惦记上了自己妻子的丫鬟?!既是王妃不知情,她又是王妃的丫头,那就是背主犯上了。这等奴才,简直该打死!”

于成钧虽未曾在温柔乡里沉陷过,却也是宫廷出身,宫妃献媚的手段他是见多了,柳莺这点子小把戏他如何看不出来?

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背着王妃翻云覆雨,在他面前玩弄这些不上台面的小手段,真当他们夫妇都是死人不成?!

于成钧越想越怒,原本他还有那么几分期待,但转瞬就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