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小程氏只觉头目森森然,莫知所以,不由呻吟出声“我却是怎么的了?”

陈娇儿咬牙“都是那蹄子,将您气倒了,如今又在那里假做好人,又是调兵遣将,又是请大夫,神气活现的。娘,您别起来,就撑到老爷回来,好在老爷跟前告她一状!”

小程氏听闻去请了大夫,心中猛然一惊就要坐起“不可,我又无病,看什么大夫!”

陈娇儿亦慌了手脚,连忙扶住了她“娘,您这是做什么?横竖是她把您气倒的,叫大夫瞧瞧也好。待老爷回府,也有话说。”

小程氏略想了想,倒静下了心本想着再拖上几月,今儿既出了这样的事,今日诊出来,比往后要好。

想着,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也合该那丫头倒霉,偏偏这个时候撞上门来。虽说她是肃亲王妃,轻易奈何她不得。但这气倒母亲的名声,却也不怎么好听。当今天子以孝道感天下,她又是命妇,这事传进大内,总该够她受的了。

如此,她重又躺了下来,向陈娇儿一笑“我儿,你说的是,我便等大夫来瞧。”

须臾功夫,大夫已到府上。

此次请的,照旧是保和堂的坐诊大夫,侯府里用惯了的,同陈婉兮也是旧相识。

本朝的律例,非皇亲国戚,不得招太医问诊。故而,纵使弋阳侯府门阀高贵,也只能请市面上大夫。

这大夫到了侯府,先给宋母与陈婉兮问安,便转过去替小程氏看脉。

陈婉兮便在这边相陪祖母,略说了几句闲话,便见那大夫重转了过来。

陈婉兮问道“如何,太太可要紧么?”

大夫却满面堆欢,双手一拱“给老太太、王妃娘娘贺喜,大喜、大喜呀,夫人老蚌生珠,身怀有孕。今日昏厥,便为孕期气血不畅,一时拥堵所致。”

此言落地,不独宋母,连陈婉兮亦也是呆了。

谁曾想到,这小程氏嫁到侯府十来年的功夫,除了先头生过一个女儿,便再无半点消息,到头来这个岁数竟然又怀上了孩子!

陈婉兮面色微沉,先自镇定下来,抿唇不语。

宋母一则欢喜一则微愁,颤声问道“大夫,你可看仔细了?确是喜么?如若错了,老身可要遣人去拆了你那药堂子!”

那大夫含笑温言“老夫人放心,小医行医坐堂数十载,尤擅千金妇科,这点点把握还是有的。”

宋母这方笑了“那便好,那便好。”

陈婉兮却忽而问道“大夫,夫人这孕事,依你所看,可有多久了?”

那大夫倒没多想,张口便答“已近三月了。”

陈婉兮柳眉一挑“竟有三个月了?”

大夫笑眯眯回话“不错,小医这点眼力是有的。”

陈婉兮便转头问适才的丫鬟“上月,请平安脉的,可也是这位大夫?”

那丫鬟点头“是,太太从不用旁人。”

陈婉兮眼眸微亮,笑盈盈道“既是如此,那怎么上个月太太请平安脉时,大夫竟毫无察觉?我是养过孩儿的妇人,晓得这里面的事情。若说一个月倒还早些,看走了眼是有的,两个月的身孕总该有所征兆了。大夫这千金妇科圣手的称号,怕是名不副实罢?”

那大夫没想到陈婉兮竟在这里候着他,顿时惊出了一背冷汗,忙一躬到地“小医、小医一时看错了,那也是有的。”

陈婉兮冷笑一声“看错了?连妇人两个月的身孕都诊不出来,还敢声言自己是名医圣手?明儿我再见了人,可要好生提提这件事,免得你在旁人府上再看错了,倒误了人家。”

说着,她又看向适才那四个丫鬟,目光如电“还有尔等,太太怀孕三月,该有三月不来月事。你们近身侍奉,这等大事都推不知,还要说太太身体健旺!若非今日诊出来,倘或太太吃错了东西,又或失了调养,滑了胎去,你们可担待的起?!”

言至此处,陈婉兮凤眸轻眯,红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来“不中用的丫头,也无需留着了。”

那四个丫头吓得魂不附体,有一个索性昏了过去,乱着也无人管她。

其余三个一起跪倒,齐齐说道“大小姐开恩,这是太太、是太太不叫说的!”

陈婉兮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面上倒是神色不动,依旧冷冷问道“哦?太太不叫说?不是你们企图开罪,乱找借口?”

其中一个丫头,梳着双丫髻,穿着一件杏红色夹衫,名唤彩玉的,抹泪说道“大小姐明鉴,这当真是太太不叫说的。其实两个月前……”

彩玉话未说完,外头忽有人报传“老爷回府了。”

但见一人踏进门来,问道“母亲,儿子得到消息,即刻回来了。”

第11章

陈炎亭踏进屋中,第一眼便望见了自己的长女。

他神色淡淡,走上前来,只向着宋母躬身问安“儿子见过母亲。”

到底是自己的生父,陈婉兮便也起身,让在了一旁。

陈炎亭问安已毕,立在堂上,双目只望着自己的老母,竟未瞧女儿一眼。

陈婉兮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长身玉立,一袭圆领玉色丝布官衣,年近四旬的人了,身上却无一丝发福的迹象,身段修长而略有几分瘦削,如玉树临风。

他两鬓如墨,面容清癯,神色淡然,微有了几分岁月风霜,倒更显出了一份青年人所没有的稳健成熟。

陈炎亭年轻时候,是名满京城的玉面公子,如今即便有了年岁,却也依旧风华不减当年。

当初,母亲亦是一位芳华绝代的美人,同父亲站在一处,倒也是一双璧人。

然而这世上的男人,大约都是不知足的。父亲竟在母亲缠绵病榻之时,同彼时尚是自己妻妹的小程氏程挽兰有了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