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另起了一个话题:“过两日,我准备去龙兴寺进香,为你们祈福。你连日来不是发烧就是落水,我心里记挂,想还是该请菩萨来保佑你。你可要跟着一起去?”
宋汐一顿,脑海里有许多念头纷纷而来。
她想起一件事,上辈子她落水被救后,表哥就想求娶她,但表哥为人父亲很看不上,此事被宋家一力压了下去。但随后出了一桩她彻底失了名节的事,以至于她只能匆匆远嫁,嫁到天高地远,对都城发生的事不知情的人家。
可最终还是被婆家知道了真相。
这一世,表哥没能毁了她,继母竟还是想到了这一招,想买通山匪掳走她。
“但凭母亲安排。”她恭敬地低下了头。
继母敢用这法子毁她,她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卫凌恒自从梦了一回那假山里的少女之后,竟莫名常常梦见她。
他知道了她小名叫“佩佩”,她也知道了他的字是“长风”,一堵墙内外两个世界的人,竟能无比和谐的相处。
他在梦中充当了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江湖侠客,因他小时候曾有过侠客梦,所以只当是自己心底滋生出的念头,并不觉得奇怪。唯一奇怪的是,他“仗义相助”的人只有那名少女。
但每次梦到她,醒后他都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久而久之,倒成了习惯,一日不见她反而有些失落。
她从13岁长到15岁,梦中的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隐隐的,倒像还是少年郎君时的自己,情绪会随着女子的一言一行起伏、激荡。
在梦里,他一身轻功卓绝,来无影去无踪,总能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帮她一把,就像是她的保护神。
他时常带一坛酒,飞到她所在的小屋,学上两声猫叫,她就会知机跑出来,双眼发亮的由他带她飞上屋顶赏月。
那好像是她一天里最松快的时间,她抢了他的酒坛,饮上两口,就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她两靥晕红,像猫儿一样软没了骨头,却抱着酒坛不松。
他好笑去拿酒坛,却被她连坛带手臂都抱住了。
她一声声唤他“长风”,面上浮起软乎又傻甜的笑,直唤得他也要醉了。
这日一觉醒来,他发现床上竟然发生了让人极为尴尬的状况。
伺候他的大太监王德永想是从宫女那儿听到了消息,试探地问:“陛下小半月未曾临幸后宫了,今夜可要……”
卫凌恒云淡风轻地下箸用餐,“我看乾清宫大总管的位置也该换换了。”
王德永无语。
都这样了,陛下您还在别扭什么?奴才那是没有那东西,要是有,早就和人日夜大战八百回合了!
卫凌恒稍顿:“巳时朕要出宫一趟,听清远大师论经,你去替朕安排。”
“巳时,陛下原定了与宋峥大人议事……”
“推了。”
如果说一开始卫凌恒还在犹豫,眼下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昨夜,除了那绮丽的片段。他又梦到了她遇险的场景,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次,非常清晰的出现了一个地名:龙兴寺。日子恰好是这一天,她在前往佛寺的山中遇险,而他救之不及。
无论是否属实,他都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一场春雨过后,山里的土地松软,幸而本朝圣上有心向佛,曾让人整修,将这通往佛寺的山路用条石铺砌。只是石头湿滑,行人难免还是会慢下脚步。
山中松柏苍翠欲滴,空气清爽,连泥土都传来一阵清芬,令人心旷神怡。
闻樱在佛殿里虔诚下拜,案前的檀香升起缭绕的云烟,萦于佛像周身,不由让她想起“梦引香”,因为最近常常沾手,连她身上都不觉有了那独特的香味。
梦引香是仙家之物,不止是她能得好处,想必卫凌恒身为受梦者,得到的益处更多。
回程时,宋汐一直悄然用奇怪的目光看闻樱。
如果她没记错,上辈子继母是在来的路上安排了人,她为此求了外祖母,替她准备人手,等待反击。可来的路人没见到人,难道这一次是在回程的时候?又或者是她记错了日子,并非是这次上香发生的。
但无论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对方今天没有计划,迟早也会有,她先下手为强罢了!
她给隐在暗处的人打了个暗号。
山脚下停了两辆马车,与来时一样,闻樱上了前一辆,宋汐则乘坐第二辆,分先后而行。
半道上,一个狭窄的转角口,突然马蹄嘶声不绝,涌出一群蒙面大汉!
闻樱的马车在前,立刻受到了惊吓,扬蹄长嘶,被车夫死死牵住缰绳。
女眷出行,宋家自有护卫队跟随。匪徒杀出,护卫队立即举刀相迎,与之厮杀起来,场面立刻变得非常混乱。
有匪徒趁乱靠近马车,一刀捅在车夫肩头跳上了车,生拖硬拽拽出了车里的女人。
宋汐死死拽扯车帘,从缝隙中看这一切,眼看着继母被挟持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这个女人也有今天!前世她所受的一切,今生她都要还给她!
卫凌恒大概知道佩佩遇袭的地方和时间,在与清远大师一番闲谈后,他按时下山,使禁卫军在树林里蛰伏,同时,布置了一批弓箭手在树上。
他看着太阳渐落,到了和梦里契合的位置,心情陡然变得紧张。
这等荒唐事他从没做过,一直以来,这都是他的一个梦罢了。即使这个梦连续不断的出现,梦里的一切又栩栩如生。可说到底,这都是他心底的臆想。
这世上是否当真有一个叫佩佩的少女?
忽的,他突然听到了离树林不远的一阵厮杀声!
随后不久,就如梦中一般,有女子被歹徒劫持,跑进了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