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朱常溆吹了吹甘薯,恨不得将它立即吹冷了一口丢进嘴里去。“看着个儿不大,果真能吃得那般饱?”
赵士祯笃定地点头,“能!”这是他家有过经验的,“普通妇人,三两个也尽够了,就是吃多了胃不舒坦。”
“此物从何处得来?”朱常溆想了想,“怕不是大明朝原本产的吧?这等新鲜货,若是本就有的,早就有人当作稀罕物上贡给父皇了。我猜——可是兴海事时,无意间发现的?”
赵士祯笑道:“殿下猜的分毫不差,的确如此。”他咽下最后一口甘薯,拍拍手,“此物乃存放,自漳州一路运抵京师极少有损坏的。而且听已经说服漳州知府在当地推广耕种的徐举人说,甘薯不拘土地贫瘠,随处皆可耕种。”
朱常溆眼睛一亮,“产量如何?”倘或量高,又不拘耕种土壤、气候,岂非大大减缓耕农负担。
“下官在家中辟了一小块地,尝试着种植,效果不错。”赵士祯指了指锅中所剩无几的甘薯,“这些还是由神机营出银钱买的,听徐举人言说,现今不独福建一地,浙江也开始耕作。只还少了些,所以时常买不到。”
朱常溆若有所思地点头,心里始终纠结着自己究竟是哪里见过,或是听过这甘薯的名儿。
赵士祯忽地想起一事来,“哦,徐举人自恢复官身后,便写了一封奏疏托下官交给陛下和殿下,前几日刚送来。只是今日不曾带在身上,明日再上呈于天子。”
“好。”朱常溆将最后一口甘薯咽下,意犹未尽。
午后小憩,朱常溆在树荫底下观摩着神机营兵士的训练。他有心想要多坐一会儿,但心里念着事儿,早已失了兴致,不得已便提前回宫去了。
入宫的时候还早,尚未至晚膳时分。朱常溆看过一回太子妃和小女儿,去了书房看书。他手里捧着一卷书,久久不曾翻页,心里依旧在嘟囔着那“甘薯”。
甘薯,徐光启。还有明日即将呈上来的奏疏……
朱常溆突然眼睛一亮,福至心灵。
《甘薯疏》!
手中的书卷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都没能引起兴奋的朱常溆的留意。
就说!怎会突然冒出个甘薯来。是了,前世的时候徐光启多次上疏,奏请朝廷推行甘薯,替代原本种植要求极高的稻麦。只彼时的自己忙乱于内之党争,外之努|尔哈赤,分不出心神来处理这事。
甘薯,甘薯,甘薯……
朱常溆心里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丝毫没留心周遭的事情。来问问题的朱由校抱着书卷,两只眼睛望着父亲在书房里来回打转,不多久便花了眼。
“父王是在做什么?甘薯是什么?”朱由校揉着眼睛,好奇地问。
“是好吃的!”朱常溆兴奋地将儿子一把抱起,激动地亲了亲他,“能活人命!”
朱由校的注意力被前半句话给夺走了,噘起嘴,“父王自个儿出宫去吃独食,都不带上我。校儿不高兴。”嘴巴嘟地都能挂油瓶儿了,“校儿也想吃。”
“马上,马上就有的吃了!”朱常溆的眼角不断泛出泪花来,“若是能推行至全国耕种,兴许再不用担心也有饿殍。”
朱由校这回认真地听了父亲的话,点了点头,“如果真有这般好,是要叫人去种来。前几日校儿随皇祖父去听日讲的时候,方翰林一直同我说民生疾苦,让我不要奢侈。”他骄傲地挺起胸脯,“校儿可乖了,都有认真听进心里去。”
“是,父王的校儿最乖,最懂事。”朱常溆重重地亲了下儿子,“母妃该叫我们去用晚膳了,校儿有没有偷着多吃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