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地回了漳州,史宾正好撞见从浙江回来的朱轩媖。“夫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案子已经结了?”
“结了。”朱轩媖笑道,“李阁老他们都已经回京去了。”她朝身后指了指,“李阁老说了,不能叫私通勾结的内贼坏了我们这些良民的营生,从那丝商的库里赏了些丝。我正要同商帮的人去说一声,令织户们过来领。”
史宾同她一起往回走。“我见到了海萍。”
朱轩媖一愣,旋即往后头去看,却并未看见人。“林镇抚人呢?”
“她不肯同我回来。”史宾叹道,“我还会再去的。”他没将林海萍的遭遇告诉朱轩媖。已成事实,再无更改的可能,又何必揭开这层伤疤。
若非大明朝武备不济,国力衰退,又岂会造成这样的凄惨之事。
史宾望着天空,若有朝一日,大明朝的水师可以横行海上,再不用担心被欺辱,自己便是死了,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自浙江回京的李廷机等人到京城的时候还早,没有入宫述职,暂且不能回家,尽数在官邸候着宫中的召唤。
朱翊钧一听是他们回来了,赶忙令王义过来请,还特地要求熊廷弼务必入宫。
即便没有朱翊钧这一句话,熊廷弼也会入宫去的。朱轩姝应该已经坐完了月子,自己不在家中,理应还在宫里。
想起自己尚未见过面的麟儿,熊廷弼就按捺不住心思,想要尽早入宫。
朱翊钧这次对李廷机大加赞赏,还尤其称赞了熊廷弼,倒叫人觉得受宠若惊。特别是李廷机不在之时,京中发生的盔甲厂爆炸一事,沈鲤等一众内阁就没少听骂声,现下里却是对李廷机有几分羡慕。
这人运气好起来,真是挡也挡不住。想李廷机若是没去成浙江办案,怕不是也同他们一起被骂个狗血淋头。
比起旁的人,沈鲤心里还多留了一份心思。浙江贪墨案算是李廷机入阁后一大政绩了,虽说阁中大学士的位序是以资历来算,李廷机想要成为首辅,前面还隔着几个人。但事情总有例外,尤其是当有了政绩的时候。
能者居上。这句话从古至今不曾改变过。
想明白了这一点,沈鲤行事越发小心谨慎起来。李廷机虽非陷入党争之中,与自己并无利益之争,可难保他日情势所逼,不得不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熊廷弼因剿匪有功,自七品御史被提拔为正六品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这叫旁人看热极了。再往上跨一步,便是五品官儿,离封疆大吏也不过一步之遥。
学子寒窗苦读数年,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可入了朝堂之后,才发现五品官职才是真正的门槛。多少人一辈子都被拦在了五品之外,与真正的中枢失之交臂。
但无人说熊廷弼这次升迁乃是因着云和公主的裙带关系。文书上写的清楚明白,熊廷弼一人扛起剿匪重担,不仅将被俘的明州水师悉数救回,还与漳州水师一起击退了佛郎机人。
放眼朝堂之人,能有这个胆量的本就不多,真正的做到的更是凤毛麟角。
没有人不服。总有几个说酸话的,心里头也是嫉妒地要滴血了。
熊廷弼在前朝见过天子,授了官职后,得了朱翊钧的暗示,由陈矩领着去后宫见朱轩姝。
朱轩姝一见熊廷弼,眼泪就止不住。“真真是我的冤家。”粉拳轻轻地捶打在熊廷弼的胸膛上,“我在宫里生死一线,你却不在边上守着。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多想着你。”
“是我错了。”熊廷弼心疼地道,“早知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