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媁儿同她不一样。”朱常治沉吟了一下,也不知如何才能和朱轩媁说明白些,“赵厨娘她……不仅是祸及家人,还累及全族,整个族里的女子都会因她被人瞧不起。”
朱轩媁小心翼翼地问他,“所以我犯的错还小一些是吗?父皇和母后还会要我是吗?”
“会要的。”朱常治揉巴了下她的脑袋,把梳的好好的发髻给揉乱了,“不过还要过些日子。等皇姐和皇嫂生产了,才好寻由头把你接回去。”
朱轩媁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那还要好久诶。”她侧头看着兄长,“没有旁的法子了吗?”
朱常治摇头,“我是想不出旁的法子了,要不你去讨好叔父?要是叔父开口,指不定还是行的。”
朱轩媁是怵了这叔父,再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的,连忙摇头,“那还是算了,我、我再呆几日便是了。”
“所以你哭,是为着这事儿?”朱常治刮了她的鼻尖,“放心吧,你且要回宫去给我闹新房呢。”
朱轩媁眼睛一亮,“对哦,皇兄也要娶妻了。”她侧头去看哥哥,“五皇嫂好不好看?是个什么性儿?会不会……也不喜欢我?”
“小孩子家家不要想太多。”朱常治轻咳一声,就是问他,他自己也不知道。“回头大婚了你就能见着了,也没多久。”
朱轩媁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就发现自己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伴随着耳边惊天动地的响声,几乎要聋了。
屋顶上的泥沙纷纷落下,朱常治赶忙将妹妹护在身子底下,由那些瓦片砸在自己背上。待晃动和声音停了片刻,朱常治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他们倚着的这面墙似乎有些松动的痕迹。
震天的响声又再次响起,朱常治拉着朱轩媁就跑。他也不知究竟要跑去何处,心里只念着只要跑到空旷的地方就好了。手里死死抓着朱轩媁,任身子如何摇晃,好几次险些跌在地上,也没有松开丝毫。
朱轩媁跟在兄长的身后,紧咬住下唇,怎么都不愿让眼泪掉下来。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死亡那么近。
“这边!往这边来!”朱载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朱常治的眼睛根本就来不及去看,凭着本能向声音的方向冲过去。
义学馆中空旷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朱常治等跑到了人群里,将朱轩媁搂在怀前站定了,才得了空喘气。
朱载堉默默将人来回数了好几遍,在心中比对了几番,见无人伤亡,这才心安。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奇怪,莫非是京师地震了?却也不像啊。还是老天爷又降下什么天灾来。
人心惶惶。
万历三十三年,九月二十五日,京师盔甲厂爆炸,库中火器、火药尽数被炸毁,当场炸死十人,附近守卫军士死八十三人,局中工匠及行人死者不计其数。
雷霆之声甚至传进了皇宫,朱翊钧坐在乾清宫里都觉得微微摇晃。他正欲寻来内阁询问,却见首辅沈鲤已经带着其他几名次辅一同前来。
“圣上,盔甲厂因支取火药不当,死伤甚多,恳请陛下降旨,速速安抚民众!”
朱常溆面色凝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慈庆宫的一名小太监哭丧着脸跑过来,甚至推了门口挡人的太监。他一路跌跌撞撞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殿下,太子妃叫这响声给惊动了,现下正要发动。”
朱翊钧起身的时候有些急了,眼前发黑,“速速命太医署的人去,还有产婆……中宫可去了?”
小太监带着哭音儿磕头,“娘娘已是在了。”他话音刚落,翊坤宫的太监跑了进来,“陛下、殿下,云和殿下因这震天之响受惊,现已是要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