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矩摇摇头,弯了腰,道:“奴才给小爷禀一声。”说罢,朝里头道,“陛下,太子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朱翊钧在里头道:“让他进来吧。”
声音中透着疲惫。
朱常溆这下可以完全确定,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父亲有这样的疲惫。他的心狂跳起来,难道……是洵儿……
马堂和陈矩一同推开殿门,让朱常溆进去。
朱常溆抬眼,只觉得里头的父亲,还有几位阁老,看着都陌生极了,好似自己并不认识他们。
难道还是在梦里?
朱常溆的下巴微微抖动着,撩起外袍下摆,就要跨进去。低头一看,门槛不知为何,顷刻间化成了根根朝着自己的铁针,针尖闪着光,正对着自己的脚底。
“溆儿?怎么了?快进来。”朱翊钧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直在门前犹豫不定,便催促了一声。
朱常溆喉头动了动,甩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定是昨夜没睡好,所以才瞎想的。再睁眼,那些一排排的铁针,又变成了门槛。
随着朱常溆的进入,殿门又被合上了。
朱常溆照例上前,向自己的父亲行礼,又向几位阁臣见礼。随后他问道:“今日本该视朝,为何父皇和诸位阁臣还在殿中?”
朱翊钧一叹,“今日罢朝。”
朱常溆越发糊涂起来,“这是为何?”
“楚宗起乱,湖广巡抚赵可怀……被殴死。”沈鲤的眼中闪着泪光。他和赵可怀乃是同年,嘉靖四十四年的时候,他俩一同入京,同住一家酒楼。住的是隔壁房,开门关门都能见着人,早上晚上读书声郎朗,能从隔壁传过来,督促着自己上进。
也曾把酒同欢,痛骂奸臣。也曾一别心中念,书信不曾断。
而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沈鲤咽不下这口气,“宗亲,竟猖狂至斯!”藩,该削得很!
王家屏是元辅,乃百官之首。如今湖广巡抚——一位封疆大吏被宗亲殴打至死,无论如何,自己也得给一个交代。不仅是给赵家,更是给满朝的臣子。
朱翊钧也是这个意思,他不曾想到过,在楚王案后,楚府宗人竟然还敢闹事。现在还不是很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吴楷的奏疏写的匆忙,只道是奉国将军朱华赿先劫杠,后杀守城士兵,随即攻入楚王府,杀巡抚。
至于楚王朱华增如何,里头并没有提。可即便不说,大家也心中有数。
朱华增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赵、赵可怀,他、他死了?!”朱常溆的声音都是抖的。
自己都已经决定了,要救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