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考入学却是朱载堉自己想的,因为想要挤进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朱载堉怕到时候义学馆的教学无法保证质量,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
入学报名后,先进行考试,探探这些学子们的底,而后分作三档,考得最好的,一概学费全免,次一等的,交一半,再下一等就得将学费悉数奉上,一个子都不能少。若是连第三等都考不上,那就只能道一句歉,等明年招生的时候再来吧。
朱常溆还将郑梦境的想法转达给了他们,正式入学之后,义学馆的学子若能考中,自童生,再到状元,每一等都有银两的奖励。只要才学高,那是一路银钱拿到手软。
当初郑梦境想到这个时,还怕义学馆的钱仅够开支,并不能支撑得起。而今看来,实在是绰绰有余。半点都不用担心银钱的事。
朱载堉的算术厉害,精打细算也不在话下。这点倒是让徐光启对其刮目相看。徐光启是穷过的人,不通庶务,那是一家子都过不下去。朱载堉曾为郑藩世子,家产不说万贯,那也是吃穿不愁。这样的人还能拉下脸面来管庶务,还能安排得井井有条,实在是难得。
朱载堉带着朱常溆主动送给自己的小苦力,一人一把算盘噼里啪啦算了整整三日,总算是将所有账目都理清了。他们估算了日后义学馆的日常开支,自每日,到一年的,余下的钱挪出一部分来,作为考中的奖励,还剩下的,且放着,当作救急钱。
朱常治被拦在宫外三天三夜,想逃都逃不了。有个长辈兼师父盯着,还以身作则,累得他自己也没睡多久。第四天一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入宫来给郑梦境请安。
郑梦境这次月子要坐得久一些,依着李建元的意思,最好是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要不要继续,还得看郑梦境的恢复情况。
是以朱常治来的时候,郑梦境还躺在床上没起来。朱翊钧陪了一晚上,已是带着朱常溆去启祥宫视朝了,并不在。只一个朱轩姝,帮着母亲照顾着小妹妹。
朱常治回宫的时候都没顾得上换衣裳,沾着泥土的靴子一脚踩进屋里的青砖地上,发出“吱吱”的声响。他脸上一红,干脆将靴子脱下来,整齐地摆在殿外,赤着两只脚往里头走。
朱轩姝听见外头的动静,赶紧走出来,一看竟是几天没见的弟弟,皱起的眉头就松开了。她有些心疼地迎上去,拉着朱常治上下左右细细看了一遍尚觉不够,眼圈都红了。
“瘦了,还憔悴了。这几日跟着叔父一定没好好休息,是不是还饿着了?我先前就听服侍叔父的宫人说,叔父忙起来没个边儿,吃饭睡觉通顾不上。叔母亦还未至京中,定是底下人没伺候好了。跟着你一道去的宫人呢?也没将你看顾好了?”
原本还想和姐姐大吐苦水,说道说道自己这几日有多辛苦,跟着皇叔父过得有多惨,现在叫姐姐一心疼,那点子苦都说不出口,反倒要劝她。“无事,过得挺好的,都按时吃、按时睡了。”怕姐姐不信,还拉了跟着去服侍的太监来说项,“不信你问宋和。”
朱轩姝目光对上宋和,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换了,冷冰冰的目光盯得人双腿发软。“若是敢欺瞒于我,仔细你的舌头。”
宋和朝朱常治看了看,殿下正不断朝自己使眼色呢,再瞅瞅没给自己好脸色的皇女,两条腿不自己地开始打战。“回殿下的话,”宋和又朝朱常治看了看,咽了咽口水,“五殿下……在宫外很……好。”
“果真?”朱轩姝的声音上扬,满满的不信。
宋和闭上眼,一跺脚一咬牙,“果真。奴才若是欺瞒殿下,就叫、就叫奴才被天公雷劈。”
朱轩姝这才满意,点点头,“这才像话。这几日你伺候有功,等下让刘都人给你赏银,就说是我说的。”
“诶,奴才谢殿下赏。”宋和跪下磕了个头,有些哀怨地朝朱常治投去一眼,又飞快地将目光收好,不叫朱轩姝看出端倪。
朱常治怕姐姐又起疑心,赶忙换了个话头,道:“几日没见母后同妹妹了,她们都好吗?”
“好。”朱轩姝笑吟吟地牵了他的手往里头带,“媁儿方吃饱了,才睡下。昨儿闹了一夜,母后也不曾睡好,现在也歇着。”余光瞥见弟弟还赤着脚,责怪道,“就知道你唬我,这冷冰冰的地上怎么好赤脚踩着?仔细着了凉。”赶忙唤来宫人上朱常治屋里去取鞋子来于他穿。
朱常治笑嘻嘻地道:“无妨,我身子好得很。”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
朱轩姝斜了他一眼,亲自从宫人手里接了鞋子,蹲下|身于他穿好了。“动作轻些,可别吵了母后同妹妹。”
朱常治“哎”了一声,蹑手蹑脚地先去看了一回朱轩媁。他两手搭在摇篮边上,眼睛转也不转。妹妹看起来,似乎白净了一些,眼睛微微上挑,倒是挺像父皇的。微微嘟起的小嘴有一下没一下地吐着泡泡,就是唇色看起来有些白,显得不那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