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于礼法不合啊!
心里虽这般想,可朱翊钧一万个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偏有这般多的礼法,这么多的教条?这些东西悉数加在自己身上,现在竟连最心爱的女子也救不得。
朱翊钧早就想好了,等郑梦境平安生产之后,他就带着小梦出宫一回。先前那次出宫去看陵墓,小梦因孕不能成行。这么多年来,一直也没有机会,边趁着皇嗣出生的新禧,出一回宫,带她去看看以后与自己长伴的地方。
他甚至想好了,一路都慢悠悠地走,也不贪快,小梦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便是想回大兴都行。政事就全交给太子,自己无事一身轻,正好全心全意地陪着小梦。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呆在她身边就好。
朱翊钧自脑海中那些欢声笑语里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面前跪着的不止朱常溆,还有一个朱常治。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抬高了小脸,脸上的泪痕叫风吹得干干的,一道一道的。
恍惚间,朱翊钧意识到了一件事,若是此时此刻他不点头,就意味着往后,他的孩子们就再没有母亲了。
而今宫中所有的孩子,全是小梦生的。每一个出生的时候,都那么闹腾,那么不安生。
现在这个也是。
一直留在屏风后头的朱轩姝见父亲久久不说话,不由出声急道:“莫非父皇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母后死不成?!”
女子尖利的声音刺痛了朱翊钧的耳朵。
不!他一点也不想小梦死。
“太医……听令。”朱翊钧仰起头,将眼中涌出的泪再倒灌回去,发酸发涩的鼻头让他说话声音听起来都怪怪的,“治好皇后,无论,用什么法子。朕要皇后平安无事。”
李建元上前一步,有些事不得不提前问清楚,“陛下的意思是要保皇后?那皇嗣呢?”
朱翊钧咬着牙,一字一顿,“保皇后,一切都以皇后为重。”
必要的时候……若是牺牲了皇嗣,也在所不惜。
“草民领命。”李建元朝着朱翊钧一拱手,而后领着太医就往产房里头冲。
房中女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男人怎得进产房来了?!”
“快些出去!”
“不许靠近帐子,不许靠近娘娘!”
朱翊钧站在屋子外头,没跟着进去。
朱常溆从地上爬起来,没顾上掸身上的灰尘,上去牵住了父亲的手。
“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般。”朱翊钧哽咽地道,“那回也是朕的不是,喝醉了酒,累你母后早产,生下你。你母后一直担心,怕你怪她。”
他拿了手遮住自己的泪眼,“这回也是,也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