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考场这是朱载堉从未想过的,这个梦太过遥远而不可及。大明朝的皇亲哪里有涉足科举的。现在,竟然有人敢想,还敢提出来。
他这侄孙还真是敢冒大不韪啊。
朱载堉笑着从圈椅上起身,招呼家人给自己收拾东西。他笃定了朱翊钧一定会让自己进京的。光靠手里的《黄钟历》和《圣寿万年历》,朱载堉就是朱翊钧亟需的人才。再者,想来天子还会同自己说说除爵的事。
朱载堉打定了主意,入京后见了朱翊钧,就去会会自己这个皇侄孙,问问他是如何想到这事儿的,又打算如何推行。
想法虽好,可要让朝臣们接受可是极大的不易。
果然就像朱载堉想的那样,朱翊钧收到了奏疏后立刻就同意了他离开藩地入京。不过郑藩能入京的也只有朱载堉一人,下人可以带上,家人却是不行的。
将旨意发出去后,朱翊钧就差田义上隔壁偏殿去找王喜姐,让她安排朱载堉入宫后的住所。他念着皇叔久离京城,宫外哪里还有居所可言,都是一家子亲戚,住在宫内也不算过分。
王喜姐亲跑了一趟,“陛下,奴家看倒不妨就让皇叔留在启祥宫住着?既是为了改历而来,陛下一定有诸多的话要同他说。皇叔到底也上了年纪,若是住的稍远,来回跑动也不便。”
这倒是好,只是王喜姐现在也在启祥宫住着,怕是有所不便吧?朱翊钧这般想着,还未等问话,就听王喜姐道:“奴家正打算同陛下说,这几日就搬去咸福宫住着。启祥宫如今暂代乾清宫,朝臣来回跑着,奴家也多有不便。”
“便依皇后所言。”朱翊钧朝她笑了笑,“委屈皇后了。”
王喜姐福了身,“哪里有委屈了?既陛下应了,那奴家这就去准备。”
回了偏殿,王喜姐同入宫的朱轩媖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西学真有这般好?不过如今太子大了,我的话也不一定听得进去。媖儿就没想过自己去同他说?你是长姐,又一母同胞,哪里有说不得话?”
朱轩媖冷笑,“太子如今躲着我呢。母后你见我入宫来,何曾与太子见过面?大都是不小心给撞上,迫不得已他才上前同我寒暄几句。我知他瞧不起我嫁了驸马,以为驸马是个糟老头子,殊不知驸马的能耐可远比他这个太子强上百倍。”
“母后,你想想,我还能害了太子吗?那是我亲弟弟!我能说出这番话,也是思前想后了多日。”朱轩媖极力说服着母亲,“若非他实在对我看不过眼,我又何须劳动母后呢?这不是没法子么。”
王喜姐叹了一声,“也罢,既如此,我就去同他说说看。只是连驸马那般能耐他都不入眼,又哪里会听我这个妇道人家的话。若我劝不成,你可别怪我。”
“我知母后,为着太子都不晓得操了多少心。”朱轩媖抿嘴笑了笑,又冷哼了一声,“太子是有眼不识人,旁的弟弟就是再灵醒,也知道好好用功。偏他,自以为是太子就能怠懒了。要不是老二一直帮衬着,我瞧他更没了边。”
跟着徐光启,朱轩媖也看了不少史书,如今倒是能和母亲说道说道了。“母后你真以为太子的位置就是铁打的了?”
王喜姐有几分糊涂,“难道不是?”
朱轩媖摇头,“当年仁祖不就险些叫汉王给挤兑地被废了?得亏仁祖有朝臣们支持,又是仁孝娘娘所出的嫡长子。可成祖几番动了心?”
王喜姐听了不由心惊。朱常汐要说很不像样,倒也谈不上。可硬要说他好,那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若她在朱翊钧的心目中能有仁孝皇后那般的地位,还能有几分保证。可实际上呢……
“母后,虽然我们不必担心翊坤宫或者皇长子,但你可曾想过,要是有朝臣提出要求,说是太子失德。我们当如何是好?”朱轩媖凑近了母亲几分,“李家尚无什么权势呢,不过外戚罢了,其家次子就敢作出梃击案来。母后可别忘了,当日窃了内阁出入牌的人还没找到是谁呢。”
朱轩媖最后砸下一击重拳,“倘若那人觉着太子不好,一心要拉下太子来。母后,敌暗我明,怎能抵挡得住!那人既会做出这一番动静,其志必不会小了。我们可是在外朝一点人都没有,到时候除了那帮子守着礼法的旧臣,还有谁愿意帮着我们?”
“太子自己还不敢同朝臣相交呢。内廷碍于父皇,也不会愿意同我们多走近几分。”朱轩媖叹道,“母后,若是太子自己不争气,只凭着我同你,怎能扶得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