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史宾想起了当年那个被人教训的小太监。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面前,就好像从天而降的仙女,是菩萨专门派来救人的。
京中,癸巳京察结束后,不甘心的内阁开始向吏部发起攻击。孙鑨的同乡,吏部稽勋司员外郎虞淳熙、兵部职方郎中杨于庭、主事袁黄因拾遗被言官上疏弹劾。袁黄此时正于朝鲜督战,颇有功劳。孙鑨笃定天子必不会将他免职,所以仅上疏力保虞淳熙和杨于庭。
他的小心思,朱翊钧自然看在眼中,对孙鑨有了几分不耐。朝会时,刑科给事中刘道隆的上疏弹劾吏部,给了阁臣针对孙鑨的机会。
文华阁的讲师为了锻炼朱常汐,就将这事单拎出来。不过并不是给所有皇子们说,乃单独给皇太子开的小灶。藩王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安安分分地呆在藩地混吃等死就行了。皇太子却不一样,日后登基,全都是他要去处理的。
朱常汐哪里知道这些,搪塞了先生,让他给自己几日时间思考后,就私下去请教了朱常溆。“二皇兄,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先生?”
朱常溆笑得温和,“太子以为,先生所问的事,症结在于何处?”
朱常汐犹豫了一下,“是……孙尚书在京察时徇私了?”见朱常溆但笑不语,他就知道自己没说对,有些沮丧地道,“我、我真不懂这些。”
“是因为阁臣们想要铨选。”朱常溆道,“但铨选本该由吏部所管。”
朱常汐有些糊涂,“不过是铨选,谁想要,给谁便是了。这有什么可争的?”
朱常溆想了想,“溆试着换一种说法。”他的余光扫过远处朱常洵和朱常洛经过的身影,“如果大皇兄要同太子相争,为的是国储之位。太子觉得要不要给大皇兄?”
“当然不给!”朱常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太子可将铨选当作是国本,将阁臣与吏部当作是太子同大皇兄。”朱常溆笑得人畜无害,“正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才要争。”
说起朱常洛,朱常汐就没了心思再讨论问题。“二皇兄,你是不知道。大皇兄自从搬离了坤宁宫,见我都不像以前那样了。有的时候我俩同时在宫道上遇着,没有外人,他就不行礼。”他仰起头,“母后说,虽是兄弟,却也该分尊卑。二皇兄就从来不这样。我讨厌他。”
朱常溆按下他挥起的拳头,“太子,不可如此。手足生隙,父皇同母后会难过的。”
“可他!”朱常汐满满一肚子的不乐意,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忍让。
“太子,再过几年,皇兄就要就藩了。之后咱们兄弟就再也见不着彼此。太子就念着这点情分,暂且忍一忍吧。”朱常溆有些伤感地望着朱常汐,“到时候,我同你,十年,二十年,也见不上一次了。”
朱常汐拉住他,“皇兄,你也要走了吗?去哪里?会不会很远?如果我叫你回来,你还能回来见我吗?”他心里一点都没底,现在能在人前露脸,全靠了朱常溆这个幕后智囊。若是人走了,他岂不是就全暴露了。
“这是祖训,太子,祖训难为。”朱常溆叹道,“只希望日后父皇别让我上太远的地方。我心里也挂记太子,离京师近一些,还能遥望太子,聊以慰藉。”
朱常汐有些恹恹的,不再说话。
“罢了,不说这些以后的事。”朱常溆笑道,“左右还好些年。我同太子一起去坤宁宫向母后请安吧。”
朱常汐这才有些高兴起来。兄弟两个一前一后走着,时不时地讨论着先生给他们布置的功课。
坤宁宫守门的太监远远见着太子和二皇子过来,一路小跑着去见了王喜姐。
王喜姐正守着女儿和朱轩姝做女红,听儿子过来了,就赶忙领着两个皇女一同过去见礼。
“母后。”朱常汐请过安后,朗声道,“母后,可以让二皇兄在京里多呆些日子,别那么早就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