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地龙比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烧得还要旺,热得他们一进去就出了满头汗。
申时行他们在外殿站了很久,后来还是张宏看不过去,让小太监们搬来了绣墩让他们坐下。
朱翊钧很久之后才出来。他不意外地看到了还有人在等着自己。
“皇贵妃方才生下一子,”朱翊钧笑得很神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每一个人的表情,“是死胎。”
申时行赶忙跪下,“臣等死罪。”
朱翊钧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特别大声,“朕骗你们的,是皇女,不是皇子。”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角泪花,望着好似舒了一口气的朝臣,“不过还是死胎。”
不等申时行等人变脸,朱翊钧收起了笑容,语气前所未有地冷,“拟旨。皇三子汐,中宫所出,依祖训,今立为皇太子。年后开印即行大典。”
“诸位爱卿,可满意了?”朱翊钧的语气轻而又轻。
这个时候谁反驳不了,也无法反驳。争论数月的国本,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内阁的速度很快,拟旨、加印、审核,当日就将这道旨意写作邸报发往各地。
几家欢喜几家忧。
不提王喜姐有多高兴,不说永年伯夫人听了之后走路说话都带风。乾清宫里,还一片愁云惨雾。
朱翊钧一直坐在昏迷不醒的郑梦境的榻边,一手轻轻握着。
就和上次郑梦境冲进乾清宫见红时一样冰凉。
好像每次朕都在做错事。朱翊钧握着郑梦境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庞,痴痴地望着消瘦了许多的郑梦境。朕保证这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所以小梦,快点醒过来。
张宏轻轻走过来,提醒他,“陛下,该更衣了。”
朱翊钧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熏香都掩不住他身上的汗臭味。起身离开前,他吩咐,“皇贵妃就留在乾清宫,外头风大,哪儿都不许去。”
“诺。”
朱翊钧飞快地洗漱更衣,又回到了榻边。就好像以前的日子那样,政事都搬来内殿处理,三日一次的朝会也如期举行。朱翊钧再也没有逃避过日讲经筵。
针线局的人飞快地赶制着皇太子的衣服,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郑梦境还是没能睁开眼,每日就靠几碗药吊着。
朱翊钧开始变得浅眠,有的时候半夜醒来,以为到了天明,才发现自己不过睡了一刻钟。扭头去看榻上的郑梦境,还是闭着眼。
小梦你是不是还在怪朕?
几个皇子过了年,就结束了蒙学。以后除了被正式封为皇太子的朱常汐,其他人再也没有机会继续上学了。而朱常汐除了每天和朱翊钧定下的名师大儒上课,还需跟随朱翊钧一同参与日讲经筵,等再长大些,就要开始参与政务。
虽然册封大典因为礼服没能赶出来而推迟了,但朱翊钧还是将带着朱常汐,以诏示自己真的依照自己的心愿定下了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