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觉睡到自然醒。郑梦境看了看滴漏,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奴家不好,耽误陛下正事儿了。”
朱翊钧凑过去调笑,“那小梦可就不生气了吧?以后朕日日都叫小梦过来,再不宣召旁的人了,好不好?”
郑梦境推了他一下,噘嘴道:“陛下就知道说些好听的与我。若真如此,怕是慈圣太后娘娘同皇后娘娘就得唤我过去跟前伺候。日日拿些雨露均沾的话说与我听。”她揉了揉睡眼,“奴家才不耐烦听那些。”
“好好好,那就不听。”朱翊钧接过刘带金手里的外衣,“这次换朕来服侍小梦更衣。”
张鲸早就候在外头,听见里面的动静后,告了声罪进得内殿。他转了转眼珠子,道:“方才德妃娘娘拿了奴才给陛下寻的书说要看,不知看完不曾?”
郑梦境看也不看他,轻描淡写地道:“没看。我烧了。”
烧了?!张鲸瞪大了眼睛。
朱翊钧听他们二人交谈,也开始对那本书起了兴趣,“是什么书?”又问,“小梦为何要烧了?”
郑梦境从宫人手中接过玉带,替朱翊钧束上,“是高拱所著的,奴家以为此书陛下不能看,是以烧了。”
张鲸咬牙,“娘娘怎能烧了?那书可是……”
郑梦境打断了他的话,“为何本宫不能烧。那书是庶人高拱所写,谁知是不是为了博个身后直名而刻意为之?张鲸,你莫要忘了,当年高拱被逐出京城,是两宫太后娘娘所下的懿旨。现在你这么巴结着人家,难道是要替高拱平反不成?”
她看了眼陷入沉思之中的朱翊钧,接着道:“高拱平反了,就意味着当年两宫太后娘娘都误会了他,错将良臣作奸臣。这么大的罪名,你张鲸倒是好大的胆子安在太后娘娘身上。你想说太后娘娘不该干政?还是想说陛下圣明,理当替高拱平反,而与太后娘娘起了间隙?”
朱翊钧对李太后纵有再多的不满,却依旧是个孝子,此时听闻张鲸兴许有这般离间母子的心思,二话不说便唤了廷杖。他看也不看被拖出去的张鲸,只冷冷丢了一句,“好好受着,清醒清醒。”
张鲸在殿外咬牙受着打,心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朱翊钧仅仅因为郑梦境的一番话就能够轻易地将自己廷杖。
郑梦境早就猜到朱翊钧对张鲸心中有所不满。先前冯保抄家,除了宫中所赏赐的应得之物外,只有不知去向的五千两银子而已,这与张诚张鲸所奏的家财万贯相去甚远。朱翊钧未必就因为自己今日所说的话而对张鲸起疑,恐怕他是在心里惧怕内廷与外朝联手勾结。
朱翊钧不是个蠢笨之人,他知道冯大伴不可能那么干净,在事情没查得水落石出之前,冯保收监之事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朱翊钧的心中,对于张诚和张鲸二人已不再信任非常。他已看清了此二人不过是利用自己徇私报仇,只是他们身上的才华正好是现下所急需的,轻易罢免不得。今日责打张鲸,是朱翊钧想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只是郑梦境和朱翊钧都没想到,冯保在狱中所受的重刑。
张鲸被打的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下床。等他能起身的时候,朱翊钧正要前往定陵巡视。
因郑梦境临产在即,朱翊钧不放心将人带在身边,前一夜宿在翊坤宫将人好好哄了一番,又特地将史宾给带着一起去。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不想让史宾留在宫里与郑梦境有所接触才做下这样的安排。
朱翊钧看着车队,眉间隐隐发怒,“怎得多了一驾车?”
张宏淡淡回道:“是慈圣太后娘娘的意思,娘娘不放心陛下,是以特地安排了恭妃娘娘来服侍。”
朱翊钧这次出巡,本只点了王安嫔与李德嫔,并没有想过带着与郑梦境平起平坐的宫妃出行。却不曾料到李太后来了个先斩后奏,把人直接给塞过来,杀的他措手不及。
人只能留下,现下将人打发回去,那是驳了母亲的面子。朱翊钧咬牙生生受着气,登了车便吩咐出发。
王淑蓉坐在车驾中,将方才朱翊钧与张宏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想起临走前,李太后对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