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惠苒上前,跟老鸨攀谈。
“这可是阴家的嫡次子,当今太后的嫡亲妹妹。”苏惠苒一开口,便将阴香安的身份给露的清清楚楚,想以此震慑老鸨。
哪知这老鸨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顺着苏惠苒的话道:“苏大姑娘呀,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阴家垮了,现下哪里还有什么国舅府。这人呐,你高的时候人家捧着你,你低的时候就是个个踩着恨不得把你践踏到泥里头去。”
苏惠苒先前时不时的会去参加诗社,所以与阴香安关系甚是不错,她虽听闻阴家大伤,但没想到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那头闹得厉害,春风十里内的打手都出来拦人,阴香安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里弹着琵琶,清清冷冷的拨弦声与她的人一样,就像是沾着那月色凝霜,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感。
春风十里内的人大多认识阴香安,不仅因为阴香安才名远播,更是因为此次阴家倒台,幸灾乐祸之人不在少数。
“既是出来卖艺的,多卖卖又有甚关系,老爷我又不是没有钱!”那膀大腰圆的肥脸男人涨红着一张醉脸还在说话,看向阴香安的视线蒙了一层恶心的窥觊感。
原本高高在上的阴香安,现今沦落至此,谁不想伸手沾沾那皎月的味道。
阴香安一曲弹罢,抱着琵琶从绣墩上起身道:“妈妈,今日的银两。”
“哎。”老鸨应了,上前递给阴香安二两银子。
一旁的肥脸男人看了,当即嗤笑出声道:“区区二两纹银罢了,阴姑娘你若是随我回了府,别说是二两纹银,就是二百两纹银老爷我都能给你。”
“二百两纹银,怕是连阴姑娘的一个字都买不到。”苏惠苒挺身而出,上前拉过阴香安的手掩在身后。
阴香安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苏惠苒,清冷的面容上毫无表情。
“你又是什么东西?”肥脸男人酒力上涌,说话时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带着卷舌。
现今苏府在宋陵城内风头正盛,苏阮极少出门有人不知,但苏惠苒诗社宴会参加的不少,大多数人都能认出她来。瞧见是她在为阴香安打抱不平,当即就噤了声。毕竟这苏惠苒的身后不只是苏府,更有那摄政王撑腰。
“我瞧着你才不是个东西呢。”苏惠苒端着身子,唇角轻翘,脸上露出讥讽笑意。
对于这样已然从骨子里头烂出来的东西,苏惠苒深觉不必客气,他既有脸做出此等事,那她何必还要给他脸。
肥脸男人平日里大致也是个被人捧着的,听到苏惠苒区区一介女流竟然敢如此与他说话,当即大怒。
“呸,臭娘们,老子还给你脸不要脸了。”肥脸男人摇晃着身子,上前就要去抓阴香安的胳膊,却是被一只迎面而来的茶碗砸中了脑袋。
苏阮穿着一身血色罗裙,盈盈挡在苏惠苒的面前,那张未施粉黛却娇艳入骨的脸夺走了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
肥脸男子瞧见苏阮,伸着手,嘴大张,隐有唾液从嘴角流出,模样恶心至极。
“妈妈,这等人日后便别放进来了,差打手扔出去吧。”苏阮转头,看到一旁的老鸨,声音软绵绵的传出来,酥了人半边身子。
老鸨虽有摄政王在后撑腰,但宋陵城内达官显贵居多,没有上头的人发话她一介平民哪里敢得罪,这会子听到苏阮的话,赶紧差人把那肥脸男人架出了春风十里。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肥脸男人喘着粗气,动作笨拙的挣扎。
“管你是天王老子,给老娘我安生点。”老鸨心里头存着气,抬起绣花鞋就朝着那肥脸男人脸上踹了过去。
在这宋陵城内,摄政王是天,那这苏二姑娘就是天上天,这天上天说的话,自然是要一字一句好好遵从的。
苏阮说扔,这肥脸男人便真的被扔出了春风十里,肥胖的身子砸在青砖地上,“砰”的一声响惹得一旁的行人驻足观看。
经历了这一番事,肥脸男人的酒醒了一大半,他趴在低头,吃力的抬眸瞧见眼前“春风十里”这四个大字,当即面色大变,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远了,却被人逮住在暗巷里又狠揍了一顿。
春风十里内,苏惠苒转头看着面前的阴香安,犹豫半响后才拉着人进了一旁的厢房。
女婢进来上茶,被苏惠苒挥手赶了出去,苏阮坐在一旁,看着一身素衣的阴香安抿唇。
阴香安正值双十年华,原本应当待嫁闺中,抑或相夫教子享度年华,却不想家道中落,至亲逝世,沦落至此。
“香安,你怎会来春风十里卖艺的?”按理说,阴太后尚在宫内,就算不得势,接一个嫡妹进宫也是能护住的。
阴香安垂着眉眼,小心环抱着手里的琵琶,声音清清冷冷的道:“世事炎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