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豫没明白,但也没追问。
“我该回去了……”谢清豫离开陆至言的怀抱,轻声细语说,“总之你好好的,不要乱来,我也会照顾好我自己,不管怎么样,肯定不会做傻事。”
谢清豫倔强的看着陆至言,一直在等,等他点头,等他答应自己的话。
半晌,大约不想她为难,陆至言终于点一点头。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想说的话和他说清楚了,谢清豫心里面那一种绵长的刺痛感好似随之变淡许多。她也冲他点头,低声道:“那我走了。”
谢清豫转过身,心里刹那空空落落,使得她想快些离开。抬脚要走,迷迷糊糊想着自己这么哭一场,回去不知要不要叫自己娘亲看出来,却叫陆至言拽住胳膊。
一怔之下,她茫然回过头。
陆至言眸光沉沉看着她,说:“我送你。”
谢清豫想拒绝,却也把陆至言语气里的不容拒绝听得明白,仍旧默许了。其实也不是不乐意陆至言送,是受不了这种分别,她怕自己不小心又得要哭。
他口中的送她,是从陆家一路送回王府。
谢清豫坐在马车里面,想着陆至言一身官袍在马背上跟随左右,心中滋味难言。
再长再短的路都迟早会走到头。
陆至言一直将谢清豫送到了王府的垂花门外,而后立在马车旁,等她下来。
说不出来特别的因由,但是当谢清豫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陆至言身形挺拔、镇静站在那里,无端端有种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感觉。仿佛只是极为平常的,如同上元节他们见面,他送她回来。
谢清豫暗暗深吸一气,走到陆至言面前,努力平静的说:“谢谢。”
陆至言点一点头,语声温柔:“去吧。”
谢清豫颔首,想说让他回去注意安全,又感觉黏黏糊糊的,因而忍住了。目光扫过陆至言的胸前,看到那滩未消失的水渍把绯色衣袍染成深色,很是过意不去。
“不碍事。”陆至言忽然出声,像知道她心中所想。
谢清豫便不好说什么了。
两个人静默相对,以后不该见陆至言的思绪在脑海里越发清明,谢清豫心里又变得难受起来。说不出话,她终究转身快步走进内院,没敢回头多看他哪怕一眼。
谢清豫回到琳琅院,发现自己一双眼睛都是红肿的,便让丫鬟送冷水进来,将帕子用冷水浸湿,再绞干,拿来敷眼睛消肿。正做着这件事,得知女儿回府的睿王妃已经专程寻到琳琅院来了。
杜氏知道谢清豫去见陆至言的事,瞧见她这般模样,晓得她是哭过,心里不是不心疼。遣退丫鬟婆子,杜氏走到女儿面前,复仔细看一看,眼底满是怜惜。
“见到人了?”杜氏拿过帕子,拉着谢清豫到罗汉床上坐下来,一面细细帮她敷眼睛一面问。女儿点头,杜氏又问得一句,“好好说话了吗?”
谢清豫依旧点头:“嗯,好好的和他说了。”
杜氏半是心疼半是怜爱,摸一摸自己女儿的脑袋说:“好孩子。”
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杜氏没有非要问个究竟。在陆府发生的那些事情,谢清豫也不好意思和自己娘亲说个明明白白。母女两个默契都不多提。
过得一会,谢清豫悄悄挽住杜氏的手臂,脑袋靠过去:“娘,我想吃白糖糕了。”
“好,娘去给你做。”杜氏闻言,一迭声应道。
谢清豫小时候不是很爱哭的那一类小孩子,可是偶尔也会哭闹不休,怎么哄都哄不好。有一次,正巧厨娘做了白糖糕,顺势拿来哄她,不想她真的便停住不哭。
之后若谢清豫哭闹,基本都能被一块白糖糕哄住。因为这样,杜氏还专门和那位厨娘请教了这白糖糕的做法,而小姑娘也变成只肯吃自己娘亲亲手做的了。
都是不大点儿的事情,谢清豫长大以后,这样的法子自然失去效用。何况,她小时候太爱甜食,把牙吃坏了,不用谁来帮忙,自己先乖乖忌口。
不过这会儿,莫名很想再尝一尝那个味道。杜氏出去后,谢清豫起身走进里间,走到一个小柜子前,很容易从里面找出一个匣子。
她打开看一看,里面是那张陆至言签过字的欠条。看得半晌这东西,她心想着,该等快要离开长安,交给刘叔,再让刘叔在之后帮忙送去陆府,交给他。
谢清豫记忆里面的白糖糕,既白又软,香香甜甜。今日又尝到,一口咬下去,她疑惑皱眉,下意识去问一旁的杜氏:“娘,这白糖糕怎么吃着有些发苦……”
一句话说出口之后,不等杜氏说话,谢清豫自己先回过神,是她弄错了。
她看一看杜氏,搁下筷子,低头道:“对不起。”
杜氏却似乎再也受不住。
她伸手抱住谢清豫,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失声抽泣。
虽然嫁给南诏三皇子对于她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谢清豫不想每天都哭哭啼啼的,也不想成天胡思乱想、自我折磨,便主动找一些事情做,以分散些精力。
其他不提,真的要去那么远,要准备的总是很多。这之外,她身边几个一直跟着她的丫头也得安排妥当。毕竟去到那样远的地方,还是不捎上她们为好。
谢清豫想过是不是替她们婚配了,转念想到这种事情,依她们自己的心意,她不要多加干涉比较好。故而,她只和杜氏说另外找几个机灵的丫鬟,最好是孤女,这样比较没有牵挂,大概多少会好一点。
夏果和春絮得知这件事,便是哭到谢清豫的面前。两个人对她说好一通话,话里话外无非一个意思——她们要跟在她身边,不要留在长安。
谢清豫看看哭成泪人的两个人,把春絮先撇一边,问夏果:“好,你想跟着我,那我问问,你爹娘怎么办?你弟弟怎么办?以后不知能不能见,放心得下吗?”
夏果顿时间被问住,没办法说自己放心得下。
春絮说:“小姐,我爹娘不要我了,我没关系的,夏果不行,但我可以的呀。”
她轻易抛弃自己这位战友,对谢清豫说:“而且我厨艺好,小姐爱吃的,我基本上都会做,不会做也可以学的。小姐带上我,不管去到哪儿都能吃上想吃的。”
夏果把这话听在耳中,发现和她们之前商量的不一样。
她怎么觉得自己像被出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