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付平的参与,杨广对改善江南水利之事表现出了比之前高涨许多的热情。
萧夜心发现过去总是愁眉深锁,步履沉重的张衡,最近来晋王府找杨广议事时都轻松了许多。
杨广虽不主动和萧夜心谈及公务,但也不会刻意规避。张衡在杨广身边多年,自然了解自家主上的脾性,因此面对萧夜心时,他也礼敬有加,面对询问从不闪闪躲躲。
今日张衡将新的水利兴修图稿送来给杨广过目,到了晋王府才知杨广不在府中,他正要离去,却遇上了外出归来的萧夜心。
“张大人就要走了?”萧夜心看见张衡手中的图纸便知道了结果,问门房道,“殿下出去了?”
“回王妃,殿下半个多时辰前就离了府。”门房回道。
杨广平日若不在晋王府,多半便是和张衡一起在衙门办公,如今张衡登门,杨广却不在府中,看来今日杨广是去了什么特别的地方。
萧夜心心中有了猜想却未道明,看着张衡手中的图纸,她道:“张大人手中的可是殿下盼了许久的水利兴修图稿?”
“正是。”张衡顿了顿,将图稿交给萧夜心道,“卑职还有其他公务在身,既然王妃回来了,就请王妃代为转交。”
萧夜心一面接过图稿一面道:“有劳张大人了。听说付先生先前为了勘测凿渠路线在外多日,如今图稿完成,付先生可回来了?”
“这是付先生托人送回的一部分图稿,他仍在继续勘探,至今未归。”张衡回道。
萧夜心看了眼此时灼刺眼的阳光,眯起眼想着什么,将图稿握在手中,道:“张大人和付先生为此事辛苦良多,我会亲自将东西送到殿下手上的。”
萧夜心深得杨广信任,图稿交给她,张衡必然放心。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晋王妃蓦地令张衡生出一丝异样感受,眼前那张含笑温柔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清她的眉眼里究竟写着何种情绪。
这种感受,不禁让张衡想起杨广,那样谦和温润的表象下,总是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定的飘忽感。正是因为这种无法被捕捉和确定的感受,面对杨广时,他总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懈怠,而这会儿的萧夜心也给了他同样的感觉。
见图稿交接完毕,张衡旋即告辞。
萧夜心看着手中的图稿,招来车夫道:“去郁南别苑。”
郁南别苑是杨广在扬州的另一处私人产业,有时开小宴,便在那处举行。有时在晋王府待腻了,杨广便会来这里小住,因此这个地方不是秘密,只是萧夜心不常来。
在别苑服侍的下人因此不认得萧夜心的马车,见有人胆敢在门外停车,便有门房过来询问,道:“何人停车?”
不等婢女应声,萧夜心先挑开车帘,一如既往地温和道:“我找晋王殿下。”
门房不大认得萧夜心,只从她的穿着打扮判断是个不可得罪的主儿,便道:“夫人稍等,小的进去通报。”
“不用了。”萧夜心由婢女掺着下了马车,径直往别苑内走,道,“谁都不用通传,找个知道殿下在哪儿的带路就是。”
门房只被萧夜心瞬间冰冷的神情吓出了一个激灵,畏畏缩缩道:“这不合规矩。”
“你要跟王妃讲规矩?”婢女不满道,“让你找人带路就快去,别啰嗦。”
门房双腿一阵发软,竟在进门时被门槛绊在了地上。
婢女不由笑了出来,可萧夜心脚下没有停,她便一直跟着,问道:“这么热的天,王妃何必亲自跑这趟?殿下晚上总会回王府的。”
“付先生辛辛苦苦画下的图稿,殿下心心念念等着的东西,我不可怠慢。”萧夜心此时已经听见有婉转悠扬的曲调歌声从内苑飘来,她不由顿住身形。
婢女见萧夜心的脸色随之阴沉了不少,不敢再多说了。
虽有别苑侍婢引路,但萧夜心循着那歌声自己就能找到杨广所在,不过是要有人替她传达不许作声的命令罢了。
待至内苑,萧夜心站在拱门前的一株琼花树下,此处已经可以看见苑内一切,她便禀退了身边人。
杨广此时正卧在树荫下的一张将军塌上,一旁有侍从摇着扇子。
那个正在唱歌的姑娘不仅歌喉婉转动人,身段也是娉婷袅娜,伴着曲调还能做些与歌词对应的动作,当真如美玉无瑕,惹人关注。
侍从无意间回头,发现了不远处的萧夜心,他不敢声张,立即给一旁的侍者打了个眼色,那侍从便即刻赶到了萧夜心面前。
“殿下在午睡?”萧夜心问道。
“是。”侍者应道。
“睡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