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杨广欲携萧夜心一起重回江南,但独孤因为兰陵一事,余怒未消,便借故将萧夜心留在大兴,致使他夫妻分离,久不得见,亦算是给萧夜心一个警惕,要她时刻记住自己的处境,不得任意妄为。
独孤深知萧夜心虽身在大兴,却时刻记挂远在江南的杨广,于是每每有消息从江南传来,独孤都会告知萧夜心,算作对这个儿媳的安慰,证明她并非绝情无义之人。
原本这一日,萧夜心正在孤独宫中伴驾,有从侍从自杨坚书房来,说是江南送了军报回来。独孤追问之下才知是杨广追击南朝余孽遇到了阻力,平乱之事进行得不甚顺利。
萧夜心眉间顿起担忧之色,向独孤请愿道:“皇后,我想去江南找晋王殿下。”
独孤并未发言,反而是元氏劝阻道:“江南仍在乱中,你贸然过去,万一有了危险反而让人担心,不如安安定定地留在大兴陪伴皇后。晋王向来贤孝,过去时常陪在皇后身边,你如今只当时替他尽孝吧。”
元氏一番话,说得萧夜心无言以对,她再去观察独孤,只得暗叹一声。
此时兰陵前来向独孤请安。虽说自和王奉孝成婚之后,兰陵性情大变,待人接物都淡薄许多,纵是面对独孤都疏远不少,如今给萧夜心见礼时更是敷衍,连做个虚礼都愿意,只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晋王妃”。
萧夜心自觉留下无趣,想要请辞,兰陵却执意将她留下。她不便推辞,只能陪在一旁,然而兰陵却再不理会她,倒是和元氏谈话还要多一些,仿佛房中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坐得时间久了,萧夜心有些不舒服,然而这些皇家女眷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她又勉强支撑了一会儿,终是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起身再次向独孤辞行,然而这次却是险些无法站起,还是元氏先发现了她的异样。
“晋王妃怎么了?”元氏走去萧夜心身边虚扶着萧夜心问道,“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找太医看看吧?”
“只是近来总觉得身体疲惫,精神差了一些,不碍事。”萧夜心向独孤走近了一些,道,“请皇后许我回府,府中还有事等我回去处理。”
萧夜心毕竟是杨广的妻子,独孤虽对她始终有些芥蒂,却到底爱屋及乌,见她如此虚弱便不作强留,道:“那你便回去吧,保重身体要紧,否则阿摐回来,我倒是不好交代了。”
“皇后言重,是我自己疏于照料,还劳皇后关心,当真万死。”萧夜心道。
“什么死不死的,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太生分了。”兰陵上前扶住萧夜心,不似刚见面时的冷淡,看来殷勤了几分,道,“我送晋王妃出去,恰好有些悄悄话想跟王妃说,不让你们知道。”
见兰陵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活泼,独孤宽心不少,笑意不由浮现在嘴角,道:“都是成了家的人了,还如此淘气。”
“那是我真有话要跟晋王妃说。”兰陵笑道。
如此,得了独孤的恩准,兰陵便扶着萧夜心离开了暖阁。
不知为何,如今兰陵走在萧夜心身旁却令她隐有不安,仿佛是有无形的压迫向她逼来。她觉得这样的兰陵像极了独孤,却有又比独孤传达出更尖锐的感受。
“晋王哥哥不在身边,萧姐姐一定很想念他吧?”兰陵忽然开口问道,语调却古古怪怪的。
萧夜心默认。
“虽然你们夫妻分隔两地,但晋王哥哥终有回来的一日,到时你们又能团聚了。”兰陵的眸光似是有所触动,扶着萧夜心的手却松开了,与她并肩走着,道,“前些日子我在大兴遇见了一个人,挺眼熟的,起初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后来多看了两眼才记起来当初我跟萧玚离开大兴的时候在客栈见过那个人,当时他正跟别人一起讨论宫闱密事。”
萧夜心闻言色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不由停下的脚步也继续向前走去,道:“是么?看来这些百姓对皇家之事甚是好奇。”
“你想听听他们都在谈什么么?”兰陵只是稍等片刻,见萧夜心心虚沉默,她便继续道,“他们说皇后不知为何动怒,夺了晋王的公职,还软禁了莒国公府的人,甚至扬言要杀了莒国公府满门。萧姐姐,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没有跟我踢过呢?”
兰陵质问之意看看明显,萧夜心却避重就轻道:“既是过去的事便不要再追究了,如今大家安好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好的结果?”兰陵冷笑了一声,“是,对你来说确实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对别人就不一定了。”
萧夜心意识到兰陵或许知道了什么,可当初设计兰陵和萧玚的事,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因此不得不对兰陵此时的针对而装聋作哑。她本要和兰陵分道扬镳,但突然一阵恶心之感让她险些吐了出来,好在只是一下,令她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失态。
正因于此,萧夜心不欲与兰陵多做纠缠,匆匆离去。
兰陵看着萧夜心快步离开的身影,回味着她才的表现,目光渐渐冷了下去。
转身时,兰陵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杨勇。她本就阴沉的面容又添了一丝不悦和抗拒,却仍是努力克制着,向杨勇虚虚地行了一礼,道:“太子哥哥是来接太子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