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和萧夜心还未走出别院,就有火羽箭从院墙外射入,哄闹的人声和各种杂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似是已经将他们包围。
侍卫将杨广和萧夜心围在中间,时刻警惕地向院门移动。
打开门的一瞬间,犹如飞蝗一般的人流涌了进来,杨广将萧夜心护在怀中,满目所及接是在夜色下燃烧的火把和充满戾气的乱民,而那些凌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混合着充斥在已被火光照亮的夜空。
侍卫们在乱民的围杀中为杨广开路,那一声声兵器交击发生的声响击碎了本该安静的月夜,留下了令人惊心的杀戮。
萧夜心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回想起自己当初在建康城的乱民群中的经历——她不想再经历一遍那样的无助和害怕,尤其当她抬头时便能看见杨广全力保护自己的样子——她不由抓紧了杨广的衣衫。
感觉到萧夜心细微的动作,杨广将她搂得更紧,安慰她道:“我在你身边,不用怕。”
然而这句话并没能安抚萧夜心的情绪,混乱没有停止,她和杨广的逃命便没有结束。她并非真的不怕这样的暴动,只是因为心底还有所向往,才能暂时忘记近在身边的危险,一如当初她为了弘宣,曾经奋不顾身。
可杨广却让她在这一刻变得怯懦起来,一想起杨勇和高颎的陷害,再目睹着这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乱民肆意为祸,即便她和杨广有侍卫保护,可他们依旧举步维艰,在大批的乱民围堵之下做着困兽之斗,不知能否安全撤退。
就在萧夜心走神之际,已有两名护送他们的侍卫因为乱民的攻击而重伤倒地。她强迫自己镇定,可依旧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边的杨广。
“有隋军!”侍卫喊道,“殿下,现在的情况已经失去控制,我们要不要直接向赶来的隋军求援?否则乱民继续闹下去,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杨广抱着萧夜心,默然观察着那些躁动的乱民和混在人群中的隋军,眼神冷锐道:“不求援,继续撤退。”
萧夜心发现那些隋军虽然对乱民进行过攻击,但他们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一行人就这样艰难地在乱民人流中寻找出路,最后终于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暂时安置,杨广命其中一名侍卫出去打探情况,其他人就近保护。
萧夜心见杨广额上已经满是汗珠,眉头皱得很紧,显然是在忍痛,她便拿出从别院带出来的药,道:“让我看看伤口。”
杨广不推脱,当着萧夜心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萧夜心吃惊了片刻,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在见到杨广胸口缠着的纱布之后,她大吃一惊道:“什么时候受的伤?”
“到扬州的第一天。”比起萧夜心的愁眉深锁,杨广看来坦然许多,他看着萧夜心为自己解纱布,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竟还微笑道,“我也是数次被‘乱民’骚扰过之后才发现其中有诈,但事已至此,我放任太子在江南胡作非为,总得看着。”
“这就是你看着他的结果?”萧夜心并不是要责怪办事不利,只是她没料到杨广会受这么重的伤,一时心急就将这怨怪之词说出了口还不自知,“你说他在江南孤掌难鸣,可他还是能够调动当地的守军。我如今才知道,你当初在大兴说的话都是唬我的。”
并非温言软语,却让杨广甘之如饴,他仍是笑道:“我原本打算对你报喜不报忧,可又怕将来回去大兴被你责怪,所以一直如实传递局势情报。你看我想得没错,这会儿就挨你数落吧。”
萧夜心顿了顿,竟是忍俊不禁,道:“早知你骗我,我就真不让你来了。”
不等杨广开口,便有一阵异样的动静在周围想起,随即有侍卫前来禀告道:“发现一对隋军正往此处来,不知是太子手下还是郭大人的。殿下,我们是走是留?”
萧夜心匆匆为杨广裹上纱布,又为他穿衣,听见他道:“想办法出城。”
一行人即刻往城门的方向移动,然而因为城外有乱民正在攻城,城门一带的情况相当混乱。杨广命人伺机而动,眼睁睁看着守卫扬州的隋军和那些乱民交锋,死伤惨重。
未曾停止过的喊杀声充斥在萧夜心耳畔,她已经能够想象那些在混乱中倒下和死去的人。战争所带来的杀戮便是如此残忍,她忽然庆幸西梁的国破那样平和,只有杨坚的一道圣旨,没有西梁百姓的鲜血。
大家都在等待这一次混乱的结束,然而在此之前有一队隋军找到了隐匿行踪的杨广等人,并且不分敌我地开始对他们进行攻击。
虽然只只是一小队隋军,但已经有过死伤的侍卫队依旧难以完全招架住这帮身着盔甲,手持长兵的对手。
眼见侍卫一个接一个地因为隋军的攻击而被杀,杨广内心的担忧只化作了阴冷的眸光,穿越过满是血腥和杀意的夜色,看着那些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