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大概叫依赖,而西维奥以前从未尝试过。
好吧,其实后头两次也不全怪他。毕竟信息素相容度这种天生的特征,本来就不在他的控制里。
然而舒适并不意味着欢迎。西维奥对这种感觉十分陌生,理智叫嚣着抗拒。而且奥斯瓦尔不可抑制的焦躁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了他——似乎从水晶宫回来之后,它就一直在他精神图景里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时常恼怒地低吼,一刻也不想停下来。
事情一反往常、不受控制,西维奥没法不心烦。他痛恨软弱,而依赖产生软弱;他也痛恨松动的自控力,一丁点都不行。所以,他也一直竖着精神屏障,时时警惕着。
不管怎么说,前三天他们相安无事。直到第四天,维拉斯似乎终于看厌了客舱单调的布景,头一回出现在公共起居舱里,径直走向西维奥。
那时西维奥已经快用完他的晚餐。维拉斯一踏出客舱的门,他就听见了对方稳定均匀的脚步声,老早把表情收拾得一点破绽也没有。
维拉斯没特地去注意西维奥。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不管是他看西维奥还是西维奥看他,相对方向和距离在精神图景里都一目了然,没什么好废话的——
显然,其实维拉斯是踩点出门。再过两天就要回到卡庇特,有些事情他必须问清楚。“巡航母舰被皮塔图斯海盗袭击的事,现在已经传出去了吧?”
西维奥就知道会有个对话。他放下刀叉——立刻有机械手收拾了桌面——平静地回视对面两手撑在餐桌上的人:“是。”
“联邦的官方通稿还真是诚实。”维拉斯嘀咕了一句,听不出抱怨或者厌恶,又问:“伤亡呢?”
“零。”西维奥眼也不眨。
维拉斯微微瞪眼。“所以你们只当这是一次骚扰?连犯人也没丢?”意味着他还得把牢底坐穿?就不能给他来个干脆点的吗?
西维奥眼神沉了沉。“不,”他一字一句道,“雅典娜号刚离开苏尼翁角,皮塔图斯就发布了声明,宣称对你的死亡负责。”
“……什么?!”
维拉斯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没有一种是这样的。“斯密茨说他把我弄死了?!他为什么……”一连串的问句在这里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完美机会:“这也就是说,我不用回卡庇特了?”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但其中并没有疑问语气。
西维奥的脸也沉下来。因为他早就发现,海盗拿出了维拉斯在他们手里的证据、并声称维拉斯已死,这事儿板上钉钉;而他却不能公布他做了什么——毕竟总统先生在度假,而弗洛斯星和苏尼翁角完全是两个方向。
理论上,维拉斯还是联邦的犯人;但实际上,没人能关押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虽然维拉斯看得出西维奥的表情不好,但他依旧觉得这是个好契机。“咱们做个交易?”他放缓语气,难得好心地尝试给他们俩都找个台阶下,“我不再提之前的事,而你就当我已经死了?”
西维奥锐利地盯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维拉斯拉开靠背椅,隔着桌子坐下。“字面上的意思。”他两手一摊,“帝国的太子死了。”
“你是说……”西维奥的眼神丝毫没有放松。“为什么?”
“没为什么。”维拉斯觉得这没什么好解释的,但他看到西维奥的模样就知道对方还没信服:“如果我说我从来就对当皇帝没兴趣?”
因为实在出乎意料,西维奥一时半会儿没吭声。
维拉斯从对方似乎什么时候都极其笔直的身姿看到那双十指稳稳交对的手,再接再厉:“好好想想,这对你没坏处。”
不仅仅是没坏处,还有大大的好处……但西维奥还是想不通其中逻辑。当皇帝有什么不好?“你打算做什么?”他干脆换了另一个话题。
“其实没什么打算。”维拉斯把手臂摊得更张开了些,“但我想,不管做什么,肯定都比在联邦的白屋子里呆着强。而且我保证,”他不经意地笑了笑,“不会有人发现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