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普洱于京中应是少有人闻,此乃宫内御贡茶品,产于南方,听闻所处地界要触及南蛮边境呢,此茶极为珍贵,保存亦需小心翼翼,昨日得了六殿下的准许,遂今日拿来给在座诸位品尝。”
话落,杨菡有些献宝似的笑了笑。
在座的众人听闻,更是来了兴趣,便再是权贵,想要喝到宫里的御贡茶也是极为不易的,这可都是给皇上和皇子们品鉴的贵物,难得的很。
常之茸始终没有搭话,看着她将茶水倒入一杯杯的茶盏中。
念双瞧着众人欣赏的目光,正经又小声的在常之茸耳边有些稚气道:“她手法不及纤月姑姑十分之一。”
闻言常之茸无声抿唇笑了一下,她自然也看得出,但这天底下的人,又有几个人是有资格服侍过皇后的,自然不能同纤月姑姑比拟。
常之茸便回道:“这等手法于京中,已是上乘。”
念双点点头,她年岁小见识也不多,却在今日才发觉,原来她所见识的那些,都是比上乘还厉害的了。
这一日,用了膳,品了茶,赏了花,时至酉时,宴请才将要散。
而此番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常之茸参与其中,便也觉得是个普通宴请,表面上看着则是杨菡极善好客之道,将每个人都能照顾到位,又好相处又不吝啬,也无怪乎她成婚以来,接连办宴,还能有这么多人会来了,谁人不喜欢没架子又会说话的王妃呢。
与之相比,常之茸倒显得冷漠又不善言谈,隐隐有点端着王妃架子的模样。
但此时,越是解释越显尴尬,只要杨菡没有异常举措,索性常之茸便什么也不做了。
散宴临行前,杨菡远远的叫住了常之茸,一路小跑而来,甚至有些气喘,她微微红着面颊说道:“姐姐先莫急着走,今日答应给姐姐的几株花束,我已让人移栽到了盆景中,正于后院呢,不若姐姐前去挑选一番,看看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好让下人们给姐姐搬到马车之上。”
她诚心诚意,话语间也仅是谈及到了想给常之茸一些赠物。
常之茸刚想张口婉拒,门前不少京中权贵羡慕的眼神飘来,碰巧卫府三小姐也在此,她笑着说道:“元延王妃好福气,我等更是艳羡了,两位王妃才相识便这般情谊深厚,当真是给我们做了一番表率。”
一旁的的人也纷纷附和,还有人催促着常之茸快去后院挑花束,莫让元祺王妃的一片心意浪费。
众人这般说,常之茸连回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中,她只得作罢,笑着点下头,跟随着元祺王府的下人,与念双一起去了后院。
元祺王府规模虽不及皇宫那般大,却也能抵的上一个福阳宫的大小了,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常之茸从前还觉得元延王府就有些似迷宫一般,几个月才适应下来,如今一看元祺王府,不遑多让。
越是往后院走,人越是稀少,却也不奇怪,因着后院本就是女眷居所,他人是不能随意入内的。
那侍女领着常之茸走到一处院落前,她笑着说道:“王妃殿下,您可进去挑选花束,便让这位姑娘随我前来,我们王妃还准备了一些御贡的普洱茶叶,说定要取了让您带走。”
侍女看向念双,常之茸回头,给了念双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让念双跟随那侍女走了。
常之茸独自一人进了院落,院落内空无一物,亦没有人,常之茸心中一凛,她轻声唤道:“青影。”
一道黑影闪过,蒙面之人俯身在地:“属下在。”
常之茸松口气,她亦摸了摸袖口中备着的迷药,才放心道:“你随我一同进去,危机时刻再现身。”
青影称是,匿去身形。
常之茸谨慎的打开了正房的门,那道门无声的开启后,里面也没有什么异样,地上确实摆了几个盆栽,常之茸便踏步走了进去。
熟料屏风后面忽然有了动静,然后走出来一个人,竟是一席官服还未褪下的朱彦策。
朱彦策看到常之茸后,脸上也呈现了惊讶之色,两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常之茸疑惑不已:“朱公子,你怎么在元祺王府的后院当中?”
朱彦策闻言大吃一惊:“后院?我不知这里是后院,今日休沐后六皇子殿下命我前来取一物,便有家奴领我到此等候了。”
常之茸一听,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正巧此时,房门被人从外关上了,且还伴随着落锁的声音。
朱彦策疾步上前,想要推开房门,却如何也推不开,他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
常之茸心下一沉:“我们都着了道,这门定是打不开的。”
朱彦策眉头紧皱,他怎么也想不到,入朝为官没几日,就有人惦记陷害他了,他面上自责不已,只得连连致歉道:“此番应是我牵连到了王妃,自从为官后,六殿下见这些年父亲都不偏不倚,他便想拉拢于我,而我也想同父亲一般,不愿偏袒于哪个皇子,忠于皇上便可,兴许是因此,才招惹到了六殿下。”
常之茸闻言,她细细思量了一番,摇头叹道:“朱公子多虑了,亦或许是我连累到了公子,杨菡屡次想邀约我来元祺王府的宴请中,我便知这其中有诈,如今四殿下不在京中,她许是想借着我来抹黑四殿下,若是四殿下名声受损,并传到了皇上耳中,六皇子未来便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苦笑。
一时无话,两人也只能静静的等在房间中。
但时间越漫长,常之茸心里越是慌,她当真是后悔了,若是不知道朱彦策心中的想法便罢,如今知道他好似对自己有意,就更让常之茸心中煎熬,多于他共处一室一刻钟,便好似做了极为对不起李溯的事。
常之茸亦懊恼自己方才不应让青影随她一起进来,若不然现下也不会都困在屋内。
片刻后,还是朱彦策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温声说道:“王妃之前,可是有意避着我?”
常之茸闻言一惊,面上有些尴尬,忙摇头否认。
朱彦策却温柔一笑:“王妃不必觉得为难,从前是我思虑不周,我只是当王妃为挚友,别无他想,没成想自己做的一些事情越矩了。”
常之茸微愣,难道是她想多了?
房间内,朱彦策始终与常之茸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他继续面不改色的说道:“我不知自己是哪些举措让王妃有所误解,若是王妃介意,可以告知于我,往后我定当改之,莫因一些小事让你我生了嫌隙,若失了王妃这样的挚友,会让我感到很是遗憾,恐怕往后家妹回京都要训斥于我了。”
他说的诚恳,常之茸见他面上也始终温和无甚变化,只是为了解除误会,面上都有了丝无奈。
常之茸见状,终于释然的笑了起来,她心里忽然放松了许多。
“我亦始终将朱公子当做无话不谈的朋友,此事是我不对,我要在此给朱公子致歉才是,之前确是我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朱公子千万不要记挂在心上,你我能如从前一样便好。”
这番话说完,常之茸是真心给朱彦策道歉,她真是过于不开窍,以为这次听念双说完,心中应不会会错意,谁想到闹了这样一出乌龙,人家压根对自己就没有那个心思,仔细想想亦是如此,堂堂丞相府嫡公子,一表人才未来更是前途无限,自己怎么就有这等自信,人家会看上呢,常之茸想想都有些替自己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