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得太快——天气越发炎热,夏天即将到来。这些天,这件屋子里每日都摆放在好几个冰盆,一进里面就感觉凉飕飕的。
这屋里十二个时辰内,每时每刻都有三个衙役守着,所有的证据,都保存得很好。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云舒来了。乍一见,云夕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憔悴倒是其次,明明相貌还是有几分稚气的少女,整个人却散发着浓浓的女人味。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喊冤,整个人平静得令人咋舌。
一个衙役拿出在云舒房间里找出的衣服,沉声道:“大人,这套衣服上沾染了不少的泥土,鞋子底下的泥土,明显也是观音寺特有的一种红土。”
孙洪厌恶地看着云舒,“云舒,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云舒眼中流下了两行的清泪,“没有,是我杀了我娘。”
亲手杀死从小疼爱自己的母亲,对云舒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只要一闭眼,她的脑海中便出现她娘满脸血泪地看着她,像是在质问她。
即使她放浪形骸,也同样无法让这痛苦减少几分。
因此在衙役真的找上门的时候,云舒没有辩解,心中反而有:总算是来了的感觉。
倘若因此死了,那么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她承认得太过干脆利落,让在场的人都不由一怔。大家原本以为她会抵死不承认,非得等所有证据都摆在她面前才松口的。
在听到她承认后,云穆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孙洪神情严肃,“你为什么要杀了你的母亲曹氏?”
原本还算平静的云舒在听了这话后,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花,“哈哈哈!我为什么要杀了我娘,这都是曹家逼我的!”
“曹家为了我娘留下的那些嫁妆,硬是逼我嫁给曹成荫。”
“曹乐更是这世上最恶心最恶毒的人,居然对自己的亲外甥女下手,强占了我!若不是如此,我哪里会走到这一步。”等她娘死后,曹乐更是半点都没有守孝的想法,日日找她寻欢作乐。
云舒明白,即使她娘死了,她的生活也不会有所改变,注定未来会一直处于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
与其被他们折磨死,她宁可选择死亡。
以前的云舒十分怕死,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活下来,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云舒这话信息量太大,直接将所有人都给镇住了。曹乐在京城中的风评很差,出了名的爱玩女人。只是因为女人玩多了,导致他那方面也出了问题。大家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灭绝人伦,对自己的外甥女下手。
师太更是直接念起佛来。
大家看向云舒的眼神很是复杂——云舒虽然可恨到了极点,可是却也有些可怜。
云夕看着说出这些话后明显带着快意解脱的云舒,心中明白,她这是打算鱼死网破,自己要死了,也要拖曹家下水。
她想起最初见到云舒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云舒那叫一个飞扬跋扈,一看就是从小备受宠爱再没吃过苦头的人,一时之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压下心底冒出的那些感叹,说道:“单单你是想不出这个杀人法子的,你背后应该有人指导你的吧。”
云舒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却还是咬定牙不承认,“这些都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也是我一个人做的恶事,同其他人无关。”她已经注定毁了,不能将弟弟云翼再给扯进来,即使云翼……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她心寒。
云穆立刻理解了云夕的意思,想到了云翼头上。这两人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性格自然了解。云舒性格任性,却将她娘的愚蠢学了个十成,她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想出这缜密的杀人方法的。只有云翼,云翼年纪虽小,却胸有城府。两人还在云府的时候,云舒便时常被云翼当枪使。
他叹了口气,从所未有的疲倦涌了上来,让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云夕不为所动,“你何必要掩饰你弟弟在这件事中起的作用呢?我看最初应该也是他怂恿你杀了曹氏的吧。”
比起云舒,云翼这个背后喜欢偷偷摸摸算计人的阴谋家更值得警惕。他年纪小小就有这样的手段,长大后还得了。云夕可不想傻傻地给她和云舒留下一个心腹大患。难得有送上门的把柄,自然要一次解决干净。
云舒绷着脸,身子僵硬,却依旧不肯供出云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力主张,和我弟弟没关,你休想害了他。”
孙洪可算是听明白了,连忙吩咐道:“去将那云翼也一起叫来。”
云舒慌了,“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将无辜的人给牵扯进来!这是我一个人做的事情,我一个人承担。”
云夕淡淡道:“等他过来了,事情的真相自然就一目了然。”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说起来,你就算再爱护他,只怕他也是将你对他的情谊弃若敝帚,遇到危险了,第一个将你推出来。”
云夕的话直接戳中了云舒心中的软肋,她明白云翼既然可以毫不手软牺牲掉娘的存在,也能够牺牲掉她这个姐姐。她眉眼之间笼罩着一股的悲愤和怨恨,只是却还是不愿就这样出卖她,“你的挑拨是没有用的。”
云夕转头对孙杨道:“大人,等下云翼过来,我们不如这样做好了……”
她将自己的方法说了出来,孙洪一听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云舒虽然想要反对,只可惜她的反对没人会听,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反对无效。
云翼直接被带到了顺天府的刑讯地方——其实这些刑具现在都不怎么使用了,为了云翼,孙洪还特地派人去将这些刑具给擦干净。
昏暗的屋子,闪烁着寒光的各种刑具,还有萦绕不散的血腥味,这对于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冲击感不是一般的强。
云翼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声音颤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那为首的衙役大哥薛贵道:“为了惩罚像你这样连亲生母亲都杀的没人性的罪犯,自然得用这些好东西好好招待一下你。”
说罢,其他几个衙役制住了正挣扎的云翼,用铁链将他的四肢固定住。
别看云翼陷害别人那叫一个利索干脆,遇到这种场面,就算他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他尖叫道:“不管我的事,是云舒杀了我娘的!”
“同我无关,你们要抓,就去抓她!”
甚至不需要上刑具,他就已经将云舒给供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