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这是我的东西。”他语气算不得凶狠,但却透露出一种绝不服从的不妥协来。

白主事怔了下,随即笑咪咪道:“我只是让陈医检查一下,若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不会陌生的。”

陈医见状赶紧劝:“初三,你给老夫看一眼。”

初三深深地看了眼陈医,陈医点了点头,他才慢慢松开包袱。

陈医打开包袱,白主事看过去,初三的小包袱简陋,只有几个瓶瓶罐罐,陈医一一打开,初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它们。复骨膏陈医不曾见过,但他是个很普通的医者,只给奴隶治伤,见的确是些药材熬制的,就没有多问。只是当它打开那个黑陶小瓶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惊讶,这可是玉髓膏。

贵人才能用的药膏!

陈医看着初三,顿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能活下去了。

白主事见陈医握着药瓶,久久不动,拧眉问道:“可有不对?”

陈医将瓶塞捏紧:“没有,都是些治疗伤病的药。”

白主事不在意地嗯了声,既然是药膏,他也不至于要回来,反正也是用在初三的伤上。想着,白主事甚至和蔼地道:“陈医说你身体还没好全,陈医,你再给初三拿两瓶他用的着的伤药。”

这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了,不过初三没有拒绝,这个地方,药总是不嫌多的。

一切结束,初三被小奴带着去往斗兽场后院。白家的斗兽场在覃阳城边缘,也因这样,占地广阔。出了布置精致的小院,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便到了白家兽奴的住所。

迎面而来便是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黄土压实的宽敞地上,看不见一颗树,它被随意地划分出几个区域,如武场,食肆,最右侧,则是数排低矮破旧的土墙屋舍。

里面的奴隶听见脚步声,少部分下意识抬头看去,两个月不见,斗兽场的兽奴换了一批,不过还是有些旧人,瞧见初三,顿时一愣。

他们被禁锢在这一方一石墙中,除了极少数人,其他人不太清楚外面的消息,但也没有人多问什么,在兽场,生死都不是什么大事。

初三从前的屋舍已经有人居住,小奴带着初三进了另外间房,十步长宽的昏暗土舍中一左一右放置两张木板,左侧那张铺了层草垛,初三将包袱放在了右侧那张床板上。

屋舍之外,几个奴隶的目光望着初三刚进去的房间,其中一个留着串脸胡的道:“没想到他还能回来。”他们兽场还没听说过有奴隶被扔进去了死人堆,还能好生生的活着,初三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对了,他带了个小包袱,那小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又有人好奇地问。

听见小包袱,靠在石墙上的口里含着一根杂草的少年眉毛一挑,拉直了身体。已是夏日,别的奴隶臂膀袒露,只有他,一声油汪汪的衣裳好好地穿在身上。

“这我知道,听说好像是伤药。”

“药?”少年吐出口里的杂草,朝刚说话的男子看过去,“真是药?”

这个少年的身材在三个奴隶中算不得高大,骨架甚至算的上矮小,肌肉也不如他们结实,覆在经络上,薄薄的一层,不过他一开口,几个男人顿时看了过来,刚说话的男子点头道:“的确是药,不然白主事也不会不没收。”

说着,他看着渐渐收了笑意的少年:“岄哥,你不会想……”

戟岄后背靠着墙,半眯眼道:“不行吗?”

几个奴隶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其中年龄最长的道:“岄哥,我们知道你厉害,但他可是初三,一人干掉三头猛狮的初三啊!”

“那又如何?”戟岄嗤笑了声,说着见他们几个都担心地望着自己,戟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只希望别是些破烂玩意儿。”

话罢,少年撑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往远处走了。

剩下的两个男子对视了一眼;“越哥又没伤,再者说他就算受了伤也有医者为他诊治,他为什么要去惹初三那家伙呢?”戟岄在兽场的时时不长,只有半年,名声没初三响,但也只仅次于他。他和初三一样,所有的比赛决斗都没输过,若不是初三回来了,他几乎就是下一个最厉害的兽奴。这样的兽奴,若非是不治之伤,都会有医者处理的,虽然伤药算不得名贵,但和他们比起来,已经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待遇了。

何况初三即使从外面带了些伤药,但一个奴隶而已,难不成救了他的人还能给他用多好的药?

另外一个人摆了摆手:“在这个地方,难道会有人嫌药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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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斗兽场,初三很快就适应了它的生活,或者不该说很快,而是从踏入斗兽场的那一刻起,他便立刻熟悉了这儿的规矩。

他看着矮小无窗的房舍,只觉得在将军府的两个月仿佛是一场幻觉。

兽奴的午食不算很差,毕竟只有将他们养的和动物一般膘肥体壮,不管是在和人搏斗或者和野兽厮杀时,才有极高的观赏性。

当然味道算不得好了,刚宰杀的肉和黍混在一起,用陶锅熬煮,煮成一锅粘稠的食物,里面带着肉的血腥气,初三眉都没抬喝完黍羹。

用过午食,他去了练武场,练武场虽然说练武场,但除了场地宽阔一点,偶尔有三两个泥土沙包,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不过这却是兽园中最热闹的一块地方,越是靠近,便能听到不绝于耳的喘息声,这些声音和血和汗的味道交织在空气里,即使有阳光照下来,味道不仅不会散,而是日渐一日,越发浓郁。

初三的到来只在他最初回归的时候引起了片刻的讶异,很快他们就各就各位,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在这个更新换代迅速的地方,绝大多数人都忙着让自己活得久一些。

暮归时回到房间时,还没进门,初三闻到一股最常见不过的血腥气,他瞧见了这间小屋里的另一个奴隶,光线昏暗,他躺在床上也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听见他喘着粗气的声音。

初三沉默地倒在暂时属于自己的那张木板,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木板上写着东西,另外一只手朝木板上的草垫下摸,他的神色倏然变了,他飞快起身,用手探了下木板下被他挖坑埋住的那块区域,见没被人动过,初三又松了口气,随即翻身坐起:“谁碰过我的床?”

右侧床上的奴隶摇了摇头,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一样:“我不知道。”

初三想了想,猛地站起身来:“戟岄是住从前的屋子吗?”

男人抑着口腔里的血腥气:“是。”

戟岄屋舍在最里侧靠墙的位置,初三一把推开兽园房舍里最完整的一扇木门,立在门口道:“东西还回来。”

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谁啊,找东西找到小爷我这儿来了。”

日暮西沉,天地间只留下最后那惨淡的余晖,没有窗的土屋靠着从木门处照来的一点光,根本看不清屋内的境况。可初三的目光不虚无,在昏暗中牢牢锁定说话那个人:“戟岄,你偷了我的药。”

戟岄呵了声:“你有证据吗?别乱冤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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