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心里软了一丢丢,但习惯性刀子嘴,上来又同高泉周旋了几句,语气冷硬。
但高泉耐着脾气,姿态放的很低,无论徐母说什么怎么说,高泉都会点头称是、在自我批评或者道儿子高裴的不是。
徐父并不善于在言辞上同人周旋,没有多说什么,站在徐母旁边,可高泉一番请求原谅的恳切的言语再三出口,他这个老实人不久还是松动了。
徐星能理解他父母,站在他爸妈的角度,不选择原谅又能如何?也拿瓶子砸高裴的脑袋吗?活了几十年都是老实人,老实人也不会选择激进的方式做报复,能得到合理的赔偿和如此恳切的道歉,基本也只能选择谅解。
更何况高泉一看就是身份同他们普通人不一样的“高级人士”,这样身份的人连去给儿子收拾烂摊子都会带律师,拎东西都有助理在后面,如今亲自登门还当面道歉、该赔的只多不少,正常人都会不免产生一种被高级人士尊重的认同感。
高泉显然深知这些,姿态放得如此低,连给徐星的医药费、营养费和赔的钱都宣称已经提前准备好,如此一来,徐父徐母即便再不想和解,也不好伸手打他这个“为了儿子操碎了心的有诚意的父亲”。
高泉说是来看徐星,但也就真的看看,主要还是面对徐父徐母,徐星从头到尾都躺在床上斜乜他,没吭声。
终于把夫妻两个摆平得差不多了,高泉带着助理起身告辞,走的时候余光却瞥向旁边的陈厉。
陈厉看都没看他一眼,徐星却注意到了高泉目光落着的方向,又没有吭声。
没关系,反正他知道,这高泉一定会再私下找此他,毕竟他这人就是这样,心眼儿多,总觉得人前的一切都未必是真的,总是想要偷鸡摸狗一样了解更多。
等到下午,徐父被叫去派出所,徐母回家做饭,陈厉回去补眠,高泉果然又来了。
他这次没有带助理,直接敲门进来,看到徐星,笑了笑。
他没有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面对被自己儿子了一脑袋的徐星更没有用沉默做开场白,直接面对躺在床上的病号道:“这次是我儿子不对,打伤你,是我管教无方,中午我已经和你父母聊过了,现在我再和你聊聊,你怨恨我儿子是应该的,但如果有任何要求或者可以弥补你的,你尽可以提。”
徐星躺着,腿在被子下面闲得慌,暗自晃了晃,可他眼睛垂落着,本就长得不错,配合着一脑袋的白纱布,当真是一副叫人疼惜的可怜样。
他没吭声。
高泉早就从派出所那边了解了这次事件的经过和各方面准确的说辞,那给自己惹麻烦的兔崽子也亲口承认,的确是他亲手拿酒瓶子砸了徐星的脑袋,但他们父子关系一般,并不怎么交心,高裴在看守所看到他又一脸不耐烦,多的一字不提。
高泉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嘴上承认是高泉不对自己管教无方,可心里总猜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要不然高裴吃饱了撑的一个人从a市来这个破落的小县城?就为了找那个陈厉的不痛快砸了他哥徐星的脑袋?
这窝囊劲儿是他儿子?
高泉不信。
他于是先承诺了徐星可以满足他的所有要求,接着又道:“你能不能告诉叔叔,那天晚上高泉是怎么和你说的?为什么砸了你脑袋?”
徐星至始至终都垂着眼睛,腿在被子里暗自晃啊晃,心里却想,这高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多心,怎么回事他不是早就全部都知道了,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高裴神经病加重、砸了他一脑袋间接找了陈厉麻烦吗。
你儿子看人不顺眼同人敌对,然后把人老婆脑袋砸了,这事儿不是明摆着呢吗?
但面上,徐星却是一脸沉默,故意流露出隐忍和犹豫,似乎真的存在高裴所料到的那些幕后真相,然后继续沉默。
高泉当即说:“没事,你和叔叔说,不用担心高裴那边,他是我儿子,他还能翻得了天吗。”
徐星给自己点燃了一丢丢的戏魂,慢慢抬起了眼睛,眼神闪烁一番,才开口:“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高泉拿出长辈的包容,开口道:“没事,你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
徐星戏魂飚了起来,再次垂下眼,面色僵白,嘴唇浅浅的蠕动,好像在透露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真相一样,低声吞吞吐吐道:“你儿子,你儿子好像是那个……”
高泉不明白,问:“那个?”
徐星眼神故意垂的更低,从高泉的角度看去,好像快睡着了一样,而徐星又跟着闭了闭气,憋了一阵,本来皮肤就白,很快脸上透出些象征着羞赧的红,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犹犹豫豫遮遮掩掩道:“就是……喜欢,男的。”
高泉错愕地瞪圆了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可能!”当爹的自然不会相信自己儿子是gay,当场反驳。
徐星听这回复就知道他把高泉给震惊到了,那必须的,高泉一个在每个频繁出差的城市都包二奶的男人必然是水泥浇灌的直男,大部分直男听到同性恋的第一反应就是恶心,又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儿子喜欢男的,那简直就是恶心到了家。
但徐星就是要高泉的反应越强烈越好,反正他又没有胡说八道,高裴本来就是如假包换的gay。
徐星没有半分争辩,被高裴一喝,便继续默不作声继续躺着。
高裴一嗓子吊起来,很快跟着克制住了,毕竟是有城府的人,他淡定地问徐星:“就算是,你又怎么知……”突然顿住。
他看着病床上的徐星,虽然包着脑袋,但只看那脸,容貌当真是一等一,高裴二奶前前后后更新换代包了不少,对女人的容貌很有研究,普通漂亮绝对入不了他的眼,而徐星的这颜值,抛开性别不说,这眉眼鼻梁,当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美男子。
徐星为什么知道?
还能为什么?
长成这样,高裴别不是看人长得好看,动了什么歪念头,人孩子誓死不从,才被敲了脑袋?
人这种生物对子嗣和基因继承有迷一样的崇拜之情,但别人家最多就是觉得儿子聪明女儿漂亮像自己,而高泉觉得高裴处处像自己,却没料到那小子在花天酒地上面和同自己如出一辙。
特么的,才多大!都能为了男祸水千里迢迢从a市跑来这个小县城!
还说什么为了找同学不痛快,看他不顺眼所以找麻烦,谁信那小子,就知道还有其他内情!
可高泉忽然一顿,高裴说的那个陈厉,中午他在病房见过,特么那张脸,也俊得能去当明星了!哪儿那么巧,被找麻烦的陈厉、被碎了脑袋的徐星,一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
高泉这下多少有点相信高裴在男男问题上又随了他,又是一口气吊了上来,但他面色上十分平静,还对徐星说:“这些事你和其他人说过吗?”
徐星摇头:“没有,”
高泉道:“不说是对的,毕竟,这种事就算说了,大家都不会相信,更加不会接受。”
徐星嗯了一声,暗自晃腿幽幽想:难接受?还好啊,一开始是有点吧,等接受了就能迅速放飞自我,感觉还不错。
高泉又想了想,问道:“那除了脑袋上的伤,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