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的房间冷气打得格外足,徐星进来才几分钟就打了两个喷嚏,他边听宋飞哭天抢地边在柜子边找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上去些,嘴里道:“我妈具体和你怎么说的,你和我讲讲。”
宋飞连续被叫醒三次,知道这觉铁定是没法睡了,索性强撑开眼皮子,抬手用力撸了把脸,徐星转头,忍不住打量起宋飞,见如今年少的时候好友瘦得皮包骨脸上还有代表青春的小痘痘,有些不忍相信几年后胖得肚皮都是褶子。
岁月真是个增肥神器。
宋飞彻底醒透,随手从床上翻出件t恤穿上,边穿边道:“我想想啊,哦,你妈先是问我,‘小飞啊,起床了没啊,阿姨问你件事。’然后就问我‘我们徐星最近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啊,有没有被老师批评,是不是上课都没精神啊?’”
徐星问:“那你怎么回的?”
宋飞抬手撸头发:“我能怎么回,我都没睡醒,脑子都是浆糊,你妈这么问我,肯定是知道你这次考的不好,我难道还能和他说徐星在学校表现特别好老师都夸他吗?我就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你妈还让我再好好想想,我只能说没发现什么不同。”
徐星猜到他妈会打电话问宋飞,别说他自己,宋飞自己都习惯了,还因此总结了一套自己的说辞,很有应付兄弟老妈的经验。
宋飞说完,盘腿坐在床边,问徐星:“你卷子给你妈看了吧?”又琢摩:“本来我还觉得,你这次破纪录没一门及格,你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应该很沉重,但今天早上有点奇怪啊,怎么觉得你妈一副特别忧心忡忡的口气呢?快给我如实招来!”
宋飞和徐星本来就是好友,徐星舅舅的那点破事儿他自然也一直知道,他这么问,徐星便直接把早上的事说了。
宋飞却瞪眼道:“哟,你真的白捡了个便宜弟弟?”
徐星踢他一脚:“能不能别扯其他的。”
宋飞:“哦,你那弟弟叫什么来着?”
徐星挑眉,无语地看宋飞,心说朋友,看在你现在比我小十岁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宋飞自己哈哈直笑,边笑边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惊讶你那弟弟刚来就能配合你演戏吗?看来挺识趣的,以后应该能听你的话啊。”
徐星一想到陈厉就想到他那张脱掉面具后的嘲讽脸,没好意思告诉宋飞这个真相,更没好意思说,人陈厉愿意帮他演出戏,没拒绝他,保不准就是抱着一种不怕事儿大的心态在瞎搀和。
徐星没评价陈厉这人,只道:“行了,你这会儿赶紧给我妈回个电话。”
宋飞反应过来,一脸兴奋:“把你舅舅家撵走这年度大戏也有我的份?”
徐星忍不住和好友贫嘴道:“是啊,宋公公,你赶紧的。”
宋飞捏着嗓子:“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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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星毕竟是重生的,多活了十年,比年少时候更能体谅理解父母,他明白徐母对潘宇这个兄长的心软,也清楚在借钱时,徐父虽同意,但也不过是为了徐母,私下里却是相当痛恨潘宇,也很心疼白扔出的钞票。
他更加知道,潘宇一家的贪得无厌。
上辈子潘宇一家在徐星家足足住了半年,最后徐星快高考了,徐父实在没有办法,才用钱请走了那一家三口。
这辈子,徐星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潘宇一家再住上半年,他不想自己更不想父母和这种吸血虫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幸而,如今徐星也知道,强硬是没有用的,曲线救国才是硬道理——送走潘宇一家,没有什么比“高考”这个理由再充分了,他也相信,在“高考”这两个字的压力下,徐母绝对不会再心软留下兄弟一家。
说到底,潘宇在徐家这么有恃无恐,无非也因为徐母这个亲妹妹,只要徐母下定决心让潘宇走人,绝对没有再住半年的可能。
于是,徐星把该说的话交给宋飞,宋飞用座机一个电话打到徐家,正是徐母接的电话。
徐母一听是宋飞,有些惊讶,宋飞直接道:“阿姨,你刚刚不是问我徐星在学校里的表现吗?我先前睡迷糊了,没反应过来,这会儿醒了,我和你说,其实最近这段时间,我都觉得徐星有些不太对劲。”
宋飞说着,还朝旁边的徐星挑眉头。
徐母在电话里一听这话立刻就问:“徐星怎么了?”
宋飞捏着电话,抬着下巴,扬声道:“哦,感觉徐星期末那阵都没什么精神,上课也有点打瞌睡,老是走神。”
徐母沉吟:“这样啊。”
宋飞自己给自己加戏,还特意捏着嗓子追问:“阿姨,徐星是不是晚上没睡好啊,所以白天没精神?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徐母:“可能是有点没休息好,小飞你去玩儿吧,阿姨家里还有点事。”
宋飞:“好啊,那挂了,阿姨再见。”
挂了电话,宋飞指指自己,牛气冲天地问徐星:“怎么样?”
徐星点头:“可以的,宋公公,皇帝和臣子间有你这样的太监在,早晚国家要亡。”
宋飞坐到电脑前,又准备来一把游戏:“滚滚滚,本公公不关心国事,只要游戏。”
当天,徐星到晚饭时间才回家,潘宇一家和徐正都不在,徐母在煮饭。他一进房间,又发现下铺的床上两排小鞋印。
他看看那新换的床单上熟悉的鞋印,忍不住就有点手痒,再转头,又忽然发现柜子旁边摆放的陈厉行李箱似乎被人动过。
他转头去厨房,问徐母:“妈,陈厉下午回来过吗?”
徐母炒着菜,想了想:“没有吧,对了,他不是和你一起出门的吗,怎么你回来了,他还没有。”
徐星随口说陈厉下午自己逛去了,回房间,仔细看那行李箱,发现拉链都没拉好,轻轻用手一拨,掀了箱角一瞧,里面衣服也乱七八糟,心说这不可能是陈厉自己翻的,早上走的时候这箱子明明摆好竖放的,现在倒在地上还这个形容,肯定是有其他人翻过。
但这个家里哪个大人吃饱了会这么干?只能是潘鸣干的。
徐星想到此,手更痒了。
抬手就把拉链拉好,刚把箱子竖起来,房门推开,陈厉走了进来。
两人一碰头,谁也没吭声,主要陈厉的表情冷得有点低于零下。
徐星没有做亏心事,自然不心虚,他面色从容,把箱子放好,开口道:“应该不是你自己把箱子放倒的吧?我回来看到拉链也没拉好,问我妈你也没回来过,猜测应该是潘鸣那小子动了你的东西。”
陈厉看了看自己的箱子,进门,也没过去查看,直接拖了把椅子坐到书桌前,口气散漫:“你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