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侑冷哼一声:“他如此自作主张,可见并未将我当做父亲。”
“世子向来谨慎,与殿下并未相处,故此才会有所防备罢了。”韩诸跟随容侑多年,也知道他心中对简余不是不满意的,在说容侑除了简余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孩子,他若是夺下了天下,以后还不是要交给简余?
容侑没有再多说话,韩诸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若是可以,他又怎么愿意与妻儿分开,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背着“私生子”的名声长大。只是如果再来一次,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的,他知道高锦汶怨他,所以到临死都不肯告诉简余自己的真实身份。
“罢了,不说他了。”容侑抛开这些儿女情长,问韩诸,“派去围剿容禛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韩诸点点头:“早已安排下来,属下会亲自带队,务必要将容禛击杀。”
“听说他这些年一直在查锦嫔的事?”容侑嗤笑一声,“愚蠢。”
韩诸低着头没有说话。
容侑也不欲多说,对韩诸道:“你去吧。”
韩诸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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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此时已入夏,连风都带着散不去的热度,一时之间,新绿换成了碧荫,那恼人的蝉鸣也不知何时已然响起。对于燕京的人们来说,这恐怕是一个让他们记忆深刻的夏季。
永宁帝的棺椁停在大殿之上,四周摆满了冰块,前来哭灵的百官与命妇都是神色惶惶。因为二皇子和四皇子死的死伤的伤,最后为永宁帝捧灵的竟然是从未有过存在感的三皇子,只是他贸然接了这个差事,却是恐大于喜,再加上多年谨慎小心的个性,显得畏畏缩缩,让永宁帝的葬礼格外凄凉。
永宁帝是死在勤政殿的,当时在场的还有几位老大人,也正是因为有他们,这才顶住了压力发丧,不然只怕永宁帝会更加凄凉。
除了前朝,后宫也被金甲卫给团团围住,让想要送消息出去的嫔妃宫人都束手无策。位份高的妃子每日来灵堂哭灵之后又会被严加看守送回寝宫,这让前朝后宫都对此怨声载道,只是梁珏声称要保卫后宫安全,他有兵,又加上有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事,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
而这其中,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儿子的庄妃就显得最为可怜。她的双眼早已哭得红肿,整个人似乎都被打击地木讷起来,原本保养的十分好的容貌瞬间就衰老下去,她每日被人带过来哭灵,却是如同一具木头人偶一般,呆呆地,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看守她的两个宫女也就稍稍放松了些警惕。
这一日哭灵完毕,两个宫女扶着庄妃朝灵堂外走去,不知庄妃怎么的,突然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现场一片哗然,一旁守着的太医连忙过来,一番折腾庄妃才悠悠醒转,太医松了口气,斟酌着道:“庄妃娘娘这是忧伤过度,下官开两副药,您吃了就没事了。”
庄妃幽幽道:“本宫如今这样子还吃什么药……不如早些下去陪陛下罢了。”
两名宫女见她醒了,也就松了口气,不敢让她在这里多耽搁,略带些强硬道:“娘娘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寝宫吧。”
庄妃讽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她们还是在笑自己,她推开了这两人的搀扶,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
待到回了寝宫,庄妃面上露出疲态:“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歇息了。”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却并没有移动脚步。
庄妃那深埋的怨气仿佛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她猛地站起来,一把将桌上所有的东西拂了下去,冷笑道:“怎么?如今跟了新主子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别忘了,你们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两个奴才!本宫即便落难了,也还是主子,你们不懂尊卑,你们的主子却不会不懂,这宫中奴才这么多,也不缺你们两个!”
一名宫女皱了皱眉,拉了拉另一名宫女的袖子,对她摇摇头。两人行了一礼,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她们离开后,庄妃停了一会,听到没有动静,才连忙跑到床那边,掀开上面铺着的东西,压低了声音道:“没人了,你出来吧。”
过了好一会,床板被悄无声息地移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跳了出来,正是梁珏他们苦寻不得的玄一。
玄一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开裂了,他抿了抿唇,低声道:“多谢庄妃娘娘。”
庄妃苦笑一声:“我如今哪里还像个娘娘的样子,这每一日过得比犯人还不如。”她摇摇头,“不说这些了,我给你去拿点水喝。”
梁珏他们将皇宫给围的死死的,玄一根本就没办法逃出去,只能暂时躲在密道里,只是这始终不是办法,更别说此刻楚王根本就不知道燕京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若是贸贸然来了,只怕会中了魏王的埋伏,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逃出去,将传位昭书和玉玺交给楚王才行。
在这种情况之下,玄一找上了庄妃,之所以不找别人,是因为在这后宫之中,庄妃不仅位份高,而且有城府有谋略。当时他们还不知道二皇子被魏王给杀了,所以庄妃虽然收留了玄一,却并没有完全答应他,直到听到自己儿子的死讯,庄妃痛苦欲绝,这才答应了玄一的合作。
玄一喝了水,才问道:“娘娘可有将信送出去?”
庄妃点点头,只是面色仍旧凝重:“虽然我交给了陶大人,只是如今燕京也被围了,他要如何才能将消息送出去呢?”
“娘娘放心,只要消息到了陶大人手中,他自然会有办法联系上楚王殿下的。”
庄妃的眼中涌起仇恨:“只盼着楚王将他们一举消灭,将罪魁祸首五马分尸,方能替我儿报仇雪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有疑
容禛一行已经逐渐接近了燕京, 可是越接近燕京, 容禛就越发觉得内心不安,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恰在此时,他看到陆徵脸色苍白,显然是先前的伤没有好又强行骑马裂开了, 他轻叹一口气,扬声道:“暂且休息一下。”
随行的亲卫勒了马,容禛亲自扶着陆徵下马, 问道:“如何?还能支撑的住吗?”
陆徵点点头:“不用管我, 我没事的。”他见容禛脸色凝重,便问道, “有什么事吗?”
容禛道:“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不知燕京究竟有什么在等着我……”
陆徵拧眉道:“的确有些蹊跷, 陛下急匆匆叫你回京究竟所为何事?这传令兵只传了国丧,却没有半句提到新君, 不是很奇怪吗?”
“正是如此。”容禛道,“我原本想迅速进京,如今倒觉得, 还是要小心为上。”
宋之意在一旁道:“可夜枭传来的消息仍旧是正常的啊!是不是你们太多心了?”
他们昨日收到留守燕京的夜枭传来的消息, 说是永宁帝暴毙,并未立下传位昭书,二皇子与四皇子争夺皇位,燕京大乱。
容禛却道:“正是如此,我才觉得奇怪。魏王这一段时间动作频频, 到了如今这关键时候,怎么反倒没了动静?”
聂止疏这一次倒是跟宋之意站在同一立场:“或许那两位皇子的背后,就站着魏王呢?”
容禛摇摇头,他虽然不曾真正与魏王打过交道,但他却直觉认为以这人的骄傲,绝不会屈居于他那两位侄儿之下。正是因为这样想,所以他反而放慢了速度,并不像先前那般急速赶路。他们身边的护卫并不算多,另有大军由苏岱领着分为小股不动声色地接近燕京,就等着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