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听到叶少泽连“贬为庶人”这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不敢再帮自己的儿子说话,她心里也有些怨怼儿子,她虽然对别的妃嫔心狠手辣,对这唯一的儿子可是掏心掏肺的好。他竟然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全然不顾母子情分了,她也有点心寒。
朱景旭不明白究竟怎么了,怎么一时间父皇这么对自己不如原来好了。萧贵妃带着他退下去,他一脸的苍白和不可置信,但那句贬为庶人让他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叶少泽这才整了整袖子,跨入了乾清宫中。想必这一幕很快就要传到朱俊晟的耳中去了,他可还一直没有见到这位皇叔,还等着见他一面呢。
朱俊晟批奏折的时候听到了探子的话,他搁下笔,这才有了丝兴致:“他呵斥了朱景旭?”
“王爷,皇上还说了些贬为庶人之类的话……”探子低声道。
“倒也不是全然昏聩无能了。”朱俊晟笑了笑,不过也没有注意皇帝,而是问起了自己最为忌惮的人,“后日就是岁贡了,宁王可说要来?”
探子道:“卑职打探不清楚,约莫是要来的。听闻宁王是为了马市要来上折子。”
朱俊晟听到这里,俊雅的脸微微一沉:“马市一开,他的权势恐怕再无法辖制。他倒也是异想天开,想用战事来威胁。便是边关民不聊生也不可让他得逞。你暗中注意着,看他到京城会和谁联络……”
朝中一定有宁王的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朱俊晟望着桌上那一摞奏折,脸色阴晴不定。
叶少泽也等着岁贡那天来。后宫之中皇后早逝,这些年一直是后位虚悬,岁贡之后要在宫中宴请大臣,事情也是太后和萧贵妃在帮忙操持着。叶少泽料理了朱景旭一番,朱景越也每日受罚,兄弟争执的事也就没人在意了。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景越的地位与原来不一般了。
朱景越第二日下午都到南书房来,叶少泽也不管他,只扔一本史书给他看。看了之后叶少泽来问话“齐桓公治国之术如何?管仲如何。”或者又问“权衡之术作何解。”
叶少泽原来管一个大企业,现在要管一个国家,虽然现在还是个傀儡。但是这些都是相通的,聪明的人不用研究《君主论》或者《厚黑学》,也能把这些玩儿得很顺。他用这套教朱景越,让他自由发挥。
朱景越拿着书在一旁看,目光总是会落在旁边认真批阅奏折的父皇身上。他很希望自己能更靠近父皇一些,与他亲昵一些。但是父皇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他也强忍着想靠近他的冲动。只有偶尔他的回答让他满意了,才对他说一句赞赏的话。
朱景越为了这句赞赏的话越发的努力,他本来就聪明,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仿佛天生擅长的。他的时候他自己都惊讶自己竟然有这么多阴暗残酷的想法。
叶少泽偶尔摸一下他的头表示赞赏,他发现朱景越会认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掌下的发有些扎手。他就会再温言多说几句。朱景越只觉得他的手软和,想抓来好好一看,却不敢动手,任由他摸自己的头。那一整日伺候朱景越的宫人就发现,二皇子的心情非常好。
藩王岁贡的日子则很快就到了。
叶少泽一早被宫人叫起,他吩咐了朱景越今日不用过来。今日仪式隆重,礼服一层又一层,腰系玉带,华丽庄严。衣着妥当后才起御驾去了金銮殿,朱俊晟也早已在金銮殿上等候,叶少泽看到了一个俊雅的男子站在殿下,约莫三十岁。朝臣站在他周围,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就是朱俊晟了。
朱俊晟对他跪拜,表情依然漫不经心,却在看到叶少泽脸的时候怔了怔。
等叶少泽再看他时,他已经收回了视线。跪拜自己这个侄儿皇帝也算是给他面子了,朱俊晟的态度并没有十分恭敬,其实他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宁王。
文武百官和各地藩王已经来齐了,宁王却还没有来。等了片刻之后人还没有到,仪式就已经开始了。
那边礼官都唱礼了,才突然有人说:“宁王来了!”
只见御道之上侍卫两排站着,低垂着头。却有一人拾阶而上,身后跟着的是端着贡品的侍从。那人穿着一身冰冷的铁铠甲,似乎有一股凛冽的边关苍山的寒风朝人袭来,他身材十分高大挺拔,足足比旁人高了一个头,一张脸俊朗绝伦,眉峰比常人更高些,看着就有股不寒而栗的霸气。身上那种长年累月的血腥气散之不去,就是随便站在那里,也绝对叫人害怕。
但他偏偏嘴角带着淡笑,看也不看殿上的帝王,而是对着旁边站着的朱俊晟。把手上的鹿皮护肘解下来,慢悠悠地说:“晟王爷,一别五年,晟王爷可还安好?”
旁边早已有礼官被气得脸色通红,说道:“大胆宁王,你穿甲入殿不妥不说。来了为何不跪皇上,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他在西北边关征战数年,手握重兵,铁骑之下谋定边关,区区一个傀儡皇帝算什么。
赵肃的表情突然冷淡了下来,他的目光有些阴沉。转向了殿中笑道:“皇上召微臣入京,可未曾说过不准穿甲。如今皇上要……”
他看清了殿中帝王的模样,突然停下了说话。
第40章 爱上穿越女的帝王(4)
摄政王朱俊晟觉得这次进京的赵肃颇为奇怪。
如果是平时的赵肃,那必然会把他的架势摆个十足十,用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逼他答应开马市。
但是很奇怪,赵肃这次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右手侧,看着岁贡的藩王把贡品都端上来,而且目光还不时地往御座上看去。
朱俊晟皱起了眉头,觉得赵肃的古怪肯定有原因。
这厮武功高强,又杀人如麻,他杀过的人恐怕连自己都数不清楚。除了自己的利益之外他什么都不在乎,但他不时看着御座的目光,总有种让朱俊晟觉得有种很深的东西。
若要细想起来,似乎是种非常难耐,强忍的感觉。
轮到他上供了,赵肃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大马金刀地走上前一撩衣袍单膝跪下,声音低沉带磁:“西北宁王赵肃上贡,愿皇上福泽万年,四海安康。”
赵肃这话一说,殿上的众人都被惊到了。
谁不知道赵肃平日对皇上就是个爱理不理的态度,不高兴了上个折子,称自己身体不适然后三年不来朝贡。现在他居然跪在帝王面前,还愿皇上福泽万年。
叶少泽也觉得赵肃的态度古怪,而且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总是让他有不好的联想。但若是顾绍和,那面貌总会有相似之处,且他会有一定的感觉。但是这个赵肃身上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至于福泽万年什么的叶少泽根本不在意,只要他宁王不跟着造反,他就算是谢谢他了。
“爱卿退下吧。”叶少泽淡淡地说。
朝贡散了之后,朱俊晟走在御道上,发现居然没有看到赵肃的身影。这厮突然不见了,朱俊晟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拉了一个侍卫问,才说宁王被皇上召去觐见了。
叶少泽的确召见了宁王,还屏退了左右,但是想到宁王身上那种侵略的味道他就不舒服,隔了珠帘坐在后面不想跟他太近了。随后他看到赵肃走进了殿中,然后他又一撩衣袍跪下给他请安。
“赵爱卿平身,在旁坐下吧。”叶少泽给他赐了座,赵肃却没有坐下,笔直地背手站在珠帘后,嘴角带着一丝淡笑,“皇上都是这么接见臣子的,连圣颜都舍不得让人看了?”
叶少泽一听这话就是大不敬的,嘴角微跳也只能忍了,咬牙说:“朕是为爱卿着想,爱卿远道而来必定辛苦了,就在外面坐下吧。”
“皇上这是什么话,为人臣子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赵肃反倒笑了,很和缓地说,“臣远道而来还不是因为皇上说思念臣许久。如今能见皇上圣颜了,却还要隔着珠帘,实在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啊。这若是传出去叫别人知道了,说不定就说我赵肃目无尊上,得意忘形了。臣被议论倒也无所谓,皇上若是被人议论了,臣心中必定愧怍难忍……”
叶少泽被他这话给气得。你赵肃还不目无尊上,那天底下就没有不目无尊上的人了!
何况谁不知道,赵肃这次来京是为了他的马市能开。为了他才有鬼了!
叶少泽正想着,谁知道赵肃自己就伸手挑开珠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