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一块雾气散去,又依葫芦画瓢写下一句,“我爱你。”
余乔的眼眶湿了,她眨眨眼,示意他,他要说的话她都能懂。
不必相拥,也不必亲吻,他已然驻扎在她心上,是她最难舍的灵魂。
没过多久,陈继川就被护士领走。
一出门,王芸问:“余乔醒了?人怎么样?精神还好吧?”
陈继川换了另一张脸,懊丧地坐在椅子上,“留那么多血,怎么能好?”
王芸拍拍他肩膀,鼓励他,“不用担心,现在科技发达,要孩子不难。再说了,以后要是你能天天加油干,说不定自然就有了,你还哭丧个脸干什么?我看了都心烦。”
“妈……你能不能……”
“不能!你是男人,谁都能抱怨生活不公,救你不行,生活再多难处,你都得一肩扛起来,当初你爸走了,我一个人带着你讨生活,不是照样过来了?你现在受着的窝囊气,我难道没受过?你得向前看,不能老这么丧气。”
王芸一巴掌拍在陈继川左肩,“吃饭没有?去楼下吃个早餐垫垫肚子,等于余乔出icu,还得你伺候,你要病了怎么办?我是恶婆婆啊,我可不管的。”
陈继川摸了摸肩膀,“妈,你叫我吃饭可以,能不能不借机揍我?”
“不能,看你那样就手痒,恨不能啪啪两巴掌给你打紧身喽。”
“妈,还嫌我不够惨?”
王芸轻蔑地瞟她一眼,“跟我当年比,你简直跟中彩票一样行大运啊。”
第二天上午,余乔已经能提前从icu推出来,换入普通病房。
路上,陈继川握住她的手,听她说:“你没事就好了。”
她在生命最危难的时候,想的还是他。
陈继川红着眼,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忍不住落泪。
余乔看他难受,小声安慰道:“不怕,孩子还会有的。”
她在哄他。
她答应过要哄他一辈子,就一定做到。
他轻轻抚摸着她干燥枯萎的头发,不住地点头,“会的,都会有的。”
她还在,他便不至于绝望,不至于放弃。
下午,黄庆玲终于从台北赶回来,进病房之前陈继川将她带到走廊尽头,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而后说:“妈,是我没照顾好乔乔,你要怪就怪我吧。”
黄庆玲被现实震得站不稳,接着陈继川的手臂才勉强立定,“我们乔乔……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怪你……怪你又有什么用?”
等她哭完了,情绪稳定才走进病房,陈继川在走廊吹风,给他们母女留出时间。
余乔这时候刚睡醒,精神尚好,一见母亲就给出笑脸,“妈,跟邓叔在台湾玩得开不开心?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带了,都带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瞧见余乔毫无血色的脸,她仍然忍不住泪如泉涌。
余乔慢慢抬起手臂,扯了扯黄庆玲的衣袖,“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嘛。”
“这也叫没事?你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苦,你将来……”
黄庆玲欲言又止,不忍挑明,但余乔却很轻松,径直说:“医生是不是说我将来不能生了?”
黄庆玲喉头发苦,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余乔笑笑说:“妈,这下只有陈继川不嫌弃我了,你也没得选了……”
她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让黄庆玲彻底崩溃,她说着对不起也说着心疼,但唯独没提后悔。
等陈继川进来给余乔送水,她依然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交代余乔好好休息,就匆匆离开。
陈继川不解,“你妈是不是更恨我了?”
余乔说:“不是,我妈只是拉不下面子跟你和解。”
“那……我算是过关了?”
余乔笑,“恭喜你呀季先生。”
陈继川摸摸她的脑袋,“别闹了余小姐。”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他俊朗的脸上,为他的轮廓镀一层柔光。
日光中,他的爱纤毫毕现,他的心也柔软似水。
他握着她微凉的手,守着她,一刻也不愿离开。
三个月后,拥挤的人流中,余乔与陈继川正在皇岗口岸排队过关。
陈继川护着她,生怕有人不小心碰她一下。
走过关口,他牵着她登船,听号角呜呜声,随渡轮一起远离港口。